“柔儿。”萧长意感觉到裴柔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
“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是个小皇子，还是个小公主。长意，答应我，如果是皇子，千万不要让他做皇帝。做皇帝真的是这个天下最辛苦的事情，会被人暗杀，会被人刺杀，会被那么多的人想要取而代之。每天都是批阅不完的奏折，真的好辛苦呀。
做皇帝有什么好的，每天那么忙，看起来后宫的人那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的爱他。你看我多幸运呀，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还不是皇帝，只是个皇子，还是个落魄的皇子。
我知道，陆掌珠不喜欢你，她只想活命，我知道景麟不喜欢你，她只想让你封她做皇后，我知道叶子婷也不喜欢你，她只是想要找个依靠……
顾深深也不爱你呀，她爱的是那个琴瑟合鸣的人。
只有我，爱的是你本来的样子，可爱的，无聊的，英俊的，杀伐果决的……我爱你所有的样子，不管你是和天下人为敌，还是要顺应天下人，我都只爱你。
长意，如果我生的是个女孩子。你将来，就把她嫁给一个文官，最好是个说话好听的御史，就算是骂人，都很有意思。你这人，就是太闷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觉得很无趣呀。
千万不要把我们的女儿，嫁给一个武将。万一死在了沙场，那女儿余生怎么办呢？我是个小女子，不懂那么多的家国大义，我只想让我在乎的人，都能平平安安。
也千万不要让女儿嫁到朔方去，我打听过了，历年来的公主，但凡是到了朔方的，没有能活着三年的。而且父死子继。咱们大周，不是蛮夷，不能接受这样的传统呀。
长意，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不吃醋的。我只想让你高兴一点。这么多年了，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见到你真的高兴过，永远都是板着脸，就连笑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头的。你看你才二十岁，眉心就已经拧成了川字。”
裴柔说话的声音，也在渐渐地低沉，萧长意必须要低下头，才能听清楚裴柔都说了些什么。絮絮叨叨，全是些寻常人家的家常话。
“柔儿，我答应你，如果是皇子，肯定不让他做皇帝，如果是公主，肯定不让她去朔方和亲。我们的女儿，一定要嫁给一个御史。柔儿，你不要走，你等等我。”萧长意，已经有了三宫六院，却还是对裴柔最上心。
顾深深捏了捏手心，别过脸去。
他们三个人这一生，注定了爱恨痴缠，剪不断理还乱。
“不要怕，长意，你知道我最难受什么吗？你在批阅奏章，在和其他的嫔妃在一起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从天黑等到了天明。我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你能过来和我吃顿饭，你说你晚上过来。
我常常从早上醒过来就开始等你，算着时间。度日如年。你知道吗，我等待的时候，总觉得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怎么会这么长呢？
但是和你吃饭，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怎么就那么短呢？话还没有说几句，就没有了。我不会诗词歌赋，你喜欢，我就很认真地去学了。我喜欢女工，喜欢自己做菜给你吃。但是你总是看不出来我做的衣服和宫女做的区别，我做的菜和那些御厨的区别……
长意，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用再等你了。
因为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永远的会住在你的心里。就像是那个很多年前为了挡了先帝的雷霆之怒的妙仙姑娘一样。
我永远的，能住在你的心里……”
裴柔的手伸出来，很努力地想要把萧长意的眉心给抚平。心里装着天下的人，眉心有着永远都化不开的哀愁。
但是她的手还没有触及到萧长意的眉心，就垂落下去了。
这是隔着阴阳，隔着生死，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裴柔永远都不可能摸到萧长意的眉心了。她用自己的死，留住了萧长意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