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蓉进了铺子第一件事便是寻博洛说话,才要上楼,只听巧喜道:“爷没在楼上,午间说乏了,往姑娘房中睡去了。”
“我的屋子?”茉蓉微一思忖,忙不迭地奔过去,只见房门紧闭,顿觉事有不好,急得一把推开门,**空无一
人,茉蓉心中一凉,才要回身喊人,忽觉背后一双大手狠狠钳住她的腰身,男人粗重地喘息贴近耳畔。
“博洛,不许使坏!”茉蓉吃不住痒“咯咯”地笑起来,“快放开……”话音未落,早有一双霸道的唇吻了上来,覆盖住她一张樱桃小口。茉蓉只觉天旋地转,一双手不自觉地攀上那副肩膀。
博洛气势汹涌,茉蓉连连后退,却又舍不得那微带胡茬的酥麻,脚下一软,人不自觉地向后仰,正撞翻了梳妆台上。“哗啦”一声,妆奁盒子掉在地上,各样首饰散落一地。异样的声响如一盆兜头盖脸的冷水熄灭了两个人的火气。
茉蓉羞红了脸,低下头,博洛忙伏身去拾地上东西,袖口一动,将那银耳挖子抖落在地,连同首饰一同放回盒子里。
两个人相对而视,倒不比方才那般干柴烈火。茉蓉只低头不语,博洛拉了她的手,坏笑道:“罚你吵了爷睡觉。”
“也不羞臊,外面丫头小子们看着呢。”茉蓉低声道。
“叫他们看,赶明儿,叫全海龙府的人都看着。”博洛不在意地道。
“胡说什么!”茉蓉羞道,“快去换身衣裳,咱们今儿外面吃去。”
“换什么衣裳?我看这样就挺好。”博洛嬉笑着道。
“我的爷,那就换件更好的。”茉蓉笑推博洛出了房门,眼看着他恋恋不舍地上了楼,方返身关严了门,急走几步摘下芙蓉图。将军锁好好地锁在暗格子门上,茉蓉重重地舒一口气,反笑自己疑心太重,这男人都到了这步天地,除了她,他还有什么?一想起博洛,又不免想起方才的情形,忍不住满脸绯红,咬着唇悄笑不止。
可惜博洛并没有换衣裳,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手里握着针管,方才已经吩咐巧喜去楼下告诉茉蓉,说他犯了瘾,在楼上打针,不能陪她吃饭了。
这个姿势能让博洛放心大胆想事情,因为无论谁进来,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不会被怀疑,更不会被打扰。
一张不知道画了什么地方的地图,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日期,却宝贝似的收在那么隐密地方。会是关押劳工的地方吗?博洛一直以为,茉蓉会把抓来的人安置在煤窑附近,毕竟那里人再多也不会显眼。若那张地图才是劳工的关押地方,三月初八又代表什么?那么多人,不可能是同一个日子被关押,却必须是同一个日子被带走。
心中很多个不确定,博洛不得不努力回想那张地图,希望把它刻在脑子里,这样他就可以趁人不备,描画一张,再想法子送出去,得安就算一处一处找,也总能找到,是或不是,找到就知道了。可若“三月初八”真是一个“好日子”,那他和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博洛闭上眼睛,那地图上的山峦、树林和小路,一点一点重叠着出现眼前。在讲武堂任教的日子,他百遍千遍地教学员画作战地图,那是一个部队的罗盘,毫厘不能错。地图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然而有些地方他并不确定,那个暗格子,至少还要再打开一次。
石仲荣急急忙忙地跑进大书房,也等不及丫头回话,自顾掀了帘子进去:“大奶奶,大奶奶,来了,那只鹤来了。”
令仪正与云旗议事,听了这话,不由心头一喜,忙地就要出门,跑出一步,又退回来,不由抬手抚一抚发髻,向云旗道:“怎么样?”
云旗知她心意,含笑道:“姑娘好着呢,二爷见了必然安心。”
原来,自博洛住进大德东,仲荣便派眼生的伙计每日远远地盯着大德东。不多日,伙计来回报,大德东并无动向,也不见博洛出来,倒不知是谁那样好的兴致,常常放纸鸢,有金鱼的,有八卦的,每次放起来的都不重样的。
仲荣不解,只得原话回了令仪。令仪微一思忖,心中会意,便命他务必看好那些纸鸢,一但有“仙鹤”起飞速回来她。
可仲荣左等也不见,右等也不见,倒是听说博洛进了医院,亦不知为了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容易盼到今日,一只红顶子,仙鹤衔芝样的大纸鸢从大德东的后院高高飞起,便忙不迭来告诉。
大德东的后院里,那鹤衔灵芝的纸鸢颇大,茉蓉拉不住,博洛便帮她拉着。二人身形欲近,茉蓉便有些娇羞,悄声道:“这些日子竟如梦境一般,二爷会一直这样待我么?”
博洛低头向她,笑而不语,茉蓉眸光一滞,那笑容如此熟悉,分明就是那年,她初来海龙府,那个逆光而立,救她于危难的大英雄,不由心驰神往。
谁知两个人都没在意,那原本飞得好好的纸鸢竟摇摇晃晃地跌了下来,博洛心知不好,忙去拉线,却救不起来,纸鸢直直坠下挂在树稍上。博洛皱紧了眉,茉蓉只当他生气,少不得安慰道:“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二爷不必为这点子事不自在,这半日你也乏了,我扶你屋里喝茶说话可好不好?”
话音未落,就见巧喜跑来道:“姑娘,爷,不好了,郭家大奶奶又带了人来在铺子外面闹呢。”
博洛听了不由心头一喜,脸上又不露出来,茉蓉怒道:“好没脸的贱人!又来做什么?叫伙计快打发了她!”
“伙计们管用,这丫头也不用来找你了。”博洛冷声说着,便往铺子里去,“这要折腾到多早晚,还是我去吧!”
茉蓉又是一喜,忙跟了上去,尖声细气地道:“二爷别为她生气,白气坏了身子,倒值许多。”
大德东门前围了厚厚的几层人,令仪立于一众护院前,见博洛明明是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眸子里却有一丝只有她才能察觉地欣喜。
“博洛,跟我回去吧,从今以后,什么都依你,郭家门儿里由你做主。”令仪急急地道。
“如今倒肯想起我来。”博洛几步行至近前,“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大奶奶,还记得我是怎么求你给我药的吗?那时你怎么不顾我的死活?”
令仪突然跪伏在地,抱了博洛的腿,哀哀道:“博洛,额林布走得早,如今煜祺也没了,郭家门里只剩下你,你不能这样……”
博洛低头冷眼看着哭泣不止的令仪,猛地抬腿一甩,直将令仪掀倒在地。“郭二爷,你别太过分了!”云旗一步上前,揪住博洛的前襟,“别以为我们姑娘舍不得你,你便能如此作威作福。她到底还是你们郭家的管家奶奶。”
博洛不在介意地瞥他一眼:“你聋了吗?没听见你姑娘亲口说以后郭家门里我做主?我接管了郭家第一件事就是将你扫地出门。”说着,不屑地拨掉云旗的手。
云旗怒目圆睁,抬手与博洛撕打在一处。两个都是有真功夫的人,只打得上下翻飞,让看得人眼花缭乱。茉蓉生恐博洛力有不逮吃了亏,欲唤两个伙计来帮忙,又着实帮不上忙,急地她高声叫着:“博洛,别打了。”又吩咐伙计,“快去警察署,不,去保安团,叫赵显忠带人来……”话音未落,只见博洛狠狠一掌,竟打了云旗一个趔趄。
“爷肯跟你动手,是你的福气,再胡搅蛮缠,别怪爷不可气!”博洛说着,返身进了大德东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