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这样难吃!”
张厨子低垂着头颅,声如蚊喃:“少爷,就是按照您吩咐做的,酸……酸辣粉呀!”
“胡说。”
宋祁指着碗中的食物,板起脸色:“我分明说过,粉条是晶莹剔透,汤色是橙红鲜浓,闻着要酸辣呛鼻,入口……”
入口是什么样?
宋祁没有尝过,也形容不出来。
但瞧云愉安那伙人吃得那样欢,味道总是差不了。
“你再看看你做的这碗,除了闻着酸些辣些,有哪儿沾边?”
张厨子头垂得更低,背上隐隐发汗。
少爷一回府,便差了人去大厨房,要吃这劳什子酸辣粉,提了这样那样的要求。
大厨房里的厨子们如临大敌,面面相觑,都没有听说过这样吃食。
又是粉条,又要酸味,又要辣味,还得加以各种咸物佐料,那能好吃吗?
周朝饮食一贯以炖菜为主,厨子们只觉学了多年技艺,也不曾有接触过这种做法。
几番商量后,还是庖厨经验最多的张厨子,硬着头皮做了一碗送出来。
谁知少爷只尝一口就吐了。
望着宋祁黑如锅底的脸色,张厨子战战兢兢道:“少爷,小的实在是没有见过您说的这个东西,若不然……您是在哪家樊楼吃的,小的去买一碗来学学,回头再试一次?”
宋祁叱道:“学艺不精便是学艺不精,何须找借口遮掩。上回让你们做汉堡做不出来,这回酸辣粉也做不出来,府中养你们有何用!”
“少爷息怒……”张厨子慌忙伏地告饶,额上细汗密布。
门外,渐有脚步声接近。
宋祁朝窗外瞥一眼,看清了窗格上长袍冠发的人影,连忙拿起桌案上的书,挡在面前。
房门应声从外拉开。
白须玉冠,面容肃穆的老者,缓步踏入。
引路的婢仆皆是眉眼低垂,躬身退立两侧。
“这是做什么?”老者沉声,余光朝张厨子一睨,地上的张厨子霎时趴伏得更低。
宋祁心中慌张,面上却一派镇静,起身规规矩矩揖手。
“祖父大人安康。孙儿正温书,让大厨房送了一碗吃食。许是他们近日懒怠了,做的吃食竟难以入口,孙儿便斥责了几句。”
“是如此吗?”宋首辅于桌案旁的金丝楠木椅坐下,音色沉如洪钟。
虽只是不经意一问,却让张厨子和宋祁都屏住呼吸。
张厨子有苦说不出,声音都打了颤儿:“是……小人学艺不精,未能让少爷满意,自愿领罚。”
“那便自己下去领罚吧。”宋首辅摆了摆手,不欲多言。
婢仆们极懂眼色,见状便知主人家要私下叙话。
张厨子叩首退下,两侧婢仆则提灯躬身退出房门,小心合上门扉。
宋祁站得笔直,低眉敛目。
屋中寂静,宋首辅轻阖双眼。
“往后,不要学那些纨绔子弟,折腾不三不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