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季云絮心中又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当然不是为了昔日情分就重回顾家，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机探查顾家是否还留有坑害季家的证据，哪怕是一点点蛛丝马迹，她也不能放过。
次日傍晚，太阳才刚刚从天际消失，顾南沉就开车过来了。
黑色的迈巴赫映着天边五光十色的晚霞，车门打开，顾南沉迈着长腿、踩着霞光过来。
大概是因为家庭聚餐，他穿得不像平日里那么正式，黑色定制武师裤，灰色雪兰粗花呢外衣，露出灰色的针织开衫和白色内衬，在冷肃中添了些慵懒之感，看向季云絮时满眼都是温柔，映着天边的霞光，深色的眸子流光溢彩。
季云絮是带着目的来的，所以没有穿裙子，只穿着休闲的浅色牛油果大衣和灰白色长裤，无意的色彩竟然和顾南沉很搭，走在路上时几乎是神仙眷侣一词的写实版。
开车去顾家的路上，顾南沉一直在找话题和季云絮聊天，季云絮也不得不装出配得上他喜悦的情绪，车子在门口停下来后她才在心里松一口气。
沈璃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客厅内的光线映射出来，将她包裹在其中，比五年前还要温和。
一看见她的身影，季云絮的鼻头便不由自主地染上些酸涩。
“云絮，”沈璃喊了她一声，脸上立即绽放出灿烂的笑颜，上前去拉住她的双手，“总算回来了，妈总算等到你了。”
她声音颤抖，本来是要笑，眼角却滑落出两滴清泪，季云絮心头一颤，赶紧抽出纸巾替她擦泪。
“我回来了，没事了，”季云絮连声安慰，“不会走了。”
沈璃握紧她纤细的手指，将她拉到灯光下仔细地看，差点将顾南沉忘在原地。
“瘦了，”沈璃用手指怜爱地抚摸过季云絮的脸颊，“瘦了好多，让你受委屈了，这几年让你吃苦了。”
“不打紧的，妈，”季云絮的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同样握紧了沈璃的手，“我这不是好好的。”
往事的阴影和沈璃的慈爱搅和在一起，如双生的藤蔓般在季云絮的心头扎根、生长、蔓延。
如果沈璃知道自己是回来报仇的，到时该如何心痛呢？
季云絮的心头又是仇恨又是疼痛，眼底不由得泛起一股复杂的泪花，像是有把刀子扎进心口，血流如注。
沈璃却没有看出她的异常，视线一转，看到顾南沉在一边站着，忽然来了气。
“你过来，”她扯着顾南沉的袖子将他拉到季云絮身边，拿出长辈的架子教训，“你看看你做的这些好事，如果当年不是你赶云絮出去，我的孙子都……”
说到痛处沈璃忽然住了嘴，声音哽咽。
这也是季云絮的伤心事，她不想再提，便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愠怒吩咐儿子，“快给云絮道歉。”
季云絮心头五味杂陈，抬眸时对上顾南沉含着自责和愧疚的眼睛，心间一晃，连忙阻止沈璃道：“妈，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用在这个团圆的日子再提了。”
不，事情不会过去。
在商场混了这许多年，季云絮早已学会面不改色地说出违心之词，所以毫无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