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风冷天寒,军兵们都缩在毡帐中,大营中除了各色旗旛在风中猎猎展动外,就只剩下营门一线的四座哨塔上与辕门外几个卫兵在寒风中瑟缩发抖。
“只剩最后一关了,只要把这几个哨兵干掉,今夜的行动就再无阻碍了。”张凤翼凝视着前面,月光下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使他看起来坚毅而又冷酷。
“好几万敌军睡着了等着咱们痛宰,我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打了。”勃雷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张凤翼缓慢而威严地吩咐道:“我们要尽量为主力部队完全展开争取时间,干掉哨兵后,不要进入敌营,我们依托栅栏组织防线,弓弩队沿营外栏杆列呈轮射队形,刀牌手保护弓弩手,长枪手聚于营门两侧准备突击。”
“是”周围人等齐声应道。
勃雷主动把上了箭的钢弩双手递给张凤翼,张凤翼接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一丝笑意被勃雷捕捉到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微红着脸道:“你别多心,我可不是佩服你的箭法,只是杀鸡焉用牛刀,有你这小老弟在前,我乐得省省劲罢了。”
张凤翼打趣地笑道:“我怎么多心了,全是你心中有鬼,我只有感谢老兄而已。”接过钢弩后又道:“这箭塔有点窄,中箭的士兵摔下来发出声音就麻烦了。”说着半跪着双手端平了,瞄准了一座哨塔。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目标。目标哨塔上的士兵警惕性很高,虽然夜黑风高,还是在来回巡望,一点都没松懈。
钢弩“崩”的一声轻响,弩箭没入漆黑的夜色。只见那哨塔上来回转身巡视的士兵突然身子一震,手中的兵器摔落,双手捧着脖颈软倒在哨塔上。
旁观的众人紧提着的心松了下来,缓缓舒了一口气,庞克叹道:“凤翼这一手真不是盖的,我瞪大眼睛使劲看也只看到个模糊的黑影,不说射得准不准,他怎么能看得这么清楚呢”
张凤翼打趣地笑道:“千万别夸,一夸下一个就不灵了。”
庞克赶紧捂住嘴巴。
张凤翼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双手稳稳地又一次端起了弩机。弩弦连响,另三座哨楼上的哨兵也被无声无息的放倒了。均是颈部中箭,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
此时把守营门的四个卫兵竟还没有发觉,张凤翼把钢弩递给了勃雷,自己拿起了长弓,道:“这四个一下子收拾不完,咱们一起来吧,我射左边两个,你射右边两个。”
勃雷也看得手痒,闻言欣然接过钢弩。两个人把弓弩端平拉圆了正要射出,敌营内帐篷间一队火光缓缓地向营门口接近。
庞克皱眉低声骂道:“好像是巡营的督察卫队,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节骨眼上,若过来看见哨楼上没了士兵可就糟了。”
“不是赶得巧,而是巡得勤。”张凤翼缓缓松开本已拉圆的长弓,双眼凝视着那队火光沉声道:“这里距离前线还远得很,又遇如此恶劣天气,敌军的警戒竟还是如此森严。”
勃雷咬牙道:“现在这队敌兵离营门还远,我们干倒这四个把门的哨兵,大队压上,给他来个乱箭齐发。”
庞克道:“那不就混战起来了,主力还没到位,现在开打会使敌人有时间组织反击的。”
张凤翼略一思忖,拍膝道:“我们要为主力争取时间,既不能让这股敌人走脱,又不能陷入混战。收拾了营门的卫兵后,勃雷指挥部队,我装扮成哨兵立于营门见机行事,你们看我的手势,我一挥手,勃雷即指挥大伙儿用弓弩压制前冲。争取速战速决,后面有我垫底,谁也别想逃入营门。”
勃雷急道:“那怎么行,你是长官,该由你来指挥部队,这事我来就行,上阵厮杀我最拿手。”
“大哥不要争了,若认小弟我是长官,就莫再多说,服从命令吧”张凤翼话音虽轻柔,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蕴于其中。
“不行,别的都好商量,只有这种事不能答应。凤翼,你别在老哥面前摆架子,老哥我万夫长都当过,不是你两句话唬得住的。”勃雷也不理张凤翼,开始整理装备。
宫策从容插话道:“眼下形势危急,冒点险也是值得的,不如你俩一起去,也更保险些,你俩身手高超,只要别被自己人的弓箭所伤,抵挡一时半刻该不在话下,有这时间大家早冲到营门了。”说到这里,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庞克,“至于武艺不十分过硬的兄弟,就不必再凑热闹了。”
这句“武艺不十分过硬”的评语使庞克的脸涨成猪肝色,呐呐地再说不出要去的话来。
勃雷立即赞道:“好,这个办法好,两全其美。到底是参军,凤翼,宫策先生都这样说了,你还有什么话讲。”
张凤翼摇头无奈地笑道:“你们都定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是千万别受伤,我可不想未曾开战,先折臂膀。”
四名中箭倒毙的腾赫烈士兵被拖入营外的草丛,张凤翼与勃雷分站在营门的两边,急切间也来不及更换服装,两个人只摘下镶有翎毛与兽皮的腾赫烈头盔戴在头上,至于身上的甲胄,暗夜中一时倒也不易分清制式。这一切都是在那队灯火转过一座帐篷的瞬间完成的。
远处的那队巡哨队伍正缓缓接近,已经清晰地听到军靴橐橐,间中有甲胄与兵刃相击发出的铿锵声。
勃雷绷着脸,紧握着手中的长柄狼牙棒,对面的张凤翼冲他展颜一笑,道:“一会儿你别开口,全由我来回答。我一挥手,咱们立即躲在栅栏门后面,别让后面兄弟不敢放开手脚射箭。”
勃雷压低声音道:“知道了,这些还用你交代拜托站笔挺一点,你这副随便的样子根本不像士兵,很容易让人起疑的。”
“噢有吗士兵们夜间站岗都如此的,有长官的时候严肃一些,没人的时候放松一下。看来老兄当官的时间比当兵的时候长呢”张凤翼撇嘴轻笑道。
“立──正──”随着领队队长拖着长音的高喊,百馀人的巡哨官卫队停了下来,两个“哨兵”也知趣地像标枪一样站了个笔直。由于凛冽的疾风,几十个火把都被风吹得明灭不定,光线并不是很好。为首的将军身材颀长瘦削,十分精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