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翼皱眉道:“这倒是个难题,斡烈师团长绝对会这样做的。”
正说着,前方队伍发生骚乱,几十名官兵争吵着向这边走过来。张凤翼与宫策赶紧策马迎上,原来是在前方负责打头的勃雷与庞克,两人互不相让,争得脸红脖子粗,只差没打起来。
“怎么回事,看你们的样子,还像个军人吗”张凤翼肃容道。
庞克气呼呼道:“凤翼,你来评评这个理,连老百姓都要杀,我从没见过这么残忍的人,这和腾赫烈军有什么区别”
勃雷在一旁杀气腾腾地道:“他们不是老百姓,他们是腾赫烈人,是腾赫烈人都该死。”
庞克大声回道:“他虽然是腾赫烈人,却只是放牧的平民,凭什么就该死”
勃雷咬牙狠声道:“你看他们今天是平民,明天骑上马提起刀就是骑兵,你之所以心软经不起两声哀求,是因为你队中的兄弟牺牲得少等你像我这样经历过成批的兄弟战死的场面后,就不会再心软了。”
庞克额头上青筋直迸,张口要再反驳,却被张凤翼止住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是不是遇上了腾赫烈牧人抓住了几个,有逃跑的吗”
庞克呼呼喘着粗气道:“老的少的一共十三口人,还有二百多只羊,没有逃跑的,是费迪南德的骑兵抓回来的。要我们把人和羊一起送回来,谁知这勃雷一见之下就要把人杀了,只把羊送回来。”说着不满地瞪了勃雷一眼。
宫策知道张凤翼与庞克的关系,这里面兄弟的情谊大过了上下级,有些话是绝不能以命令的口气去说的,他斜看了张凤翼一眼,张凤翼也正转头看着他,一对视间,两人已达成了默契。
宫策开口道:“庞克兄弟,依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才合适呢”
庞克理直气壮地道:“当然应该把人放了。”
勃雷在一旁嗤笑道:“为什么不连羊也一起放了”
庞克怒道:“你──”
宫策沉声道:“勃雷,你不要插话。”转过脸来看着庞克:“贤弟,你明白我军现在的处境吗”
庞克恭敬地道:“我们正在深入腾赫烈腹地,准备在青黄岭伏击敌军。”
宫策温颜道:“贤弟你说要想出敌不意,攻其不备,最要紧的是什么呢”
庞克道:“最要紧的是严守机密,不让敌军知道了我们的动向。”
宫策不紧不慢地道:“贤弟以为咱们要是放了这些牧人,会不会使我军进袭的消息走漏呢一边是二万多个兄弟的性命,一边是十几个人的性命,孰轻孰重,以贤弟之明,一定会做出正确取舍的。”
庞克吃吃地发急道:“那里面还有老人和孩子,难道就这样全杀了吗”
宫策曼声道:“贤弟若是不愿担此恶名,我就将你调到后面押队可好说不定前面还会遇到牧人的。”
庞克坚声道:“那怎么可以,我不是怕担恶名,只是良心上感到不安。”
宫策敛容道:“贤弟,我明白你的心境,可说到底咱们都是军人,军人的杀人与被杀,都不是我们自己的意愿,这是帝国的意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就是说我们只是工具而已,需要良心上感到不安的,应该是发动战争的两国君主而不是我们。”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也许你觉得这些人今日死的很无辜,可我们呢现在汉拓威与腾赫烈交战,如果我们战死了,长埋在此地,说不定若干年后两国又交好了,开始了通商贸易,边民们可能通婚结为亲家,那我们岂不是死的很无价值吗将来会有人替我们感到不平吗”
庞克瞪眼道:“那我们为何而战呢”
宫策道:“好了,兄弟,咱们把话说远了。有一件事是需要明确的,那就是绝不能让一个腾赫烈人知道有支汉拓威军队已经深入了杀王滩。”
庞克盯着张凤翼道:“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张凤翼撇嘴笑了,脸上那道刀痕特别刺眼,他没有正面回答庞克,只是悠然地道:“我估计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不会碰到大股敌人的,大哥还是到后面押队吧,前锋与后卫都同样重要的。”
庞克闻言猛一跺脚,掉头就走。
勃雷看着庞克的背影得意地笑道:“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心软了点,还是死人见的少,仗打多了就会好的。”
宫策正色道:“勃雷,我们这样做只是迫不得已,你怎能如此得意忘形庞克兄弟为人既忠诚又勇敢,他的百人队平时操练最勤,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对他好加抚慰,不可让他心中存有介蒂。”
勃雷抱拳笑着道:“是,主簿大人,知道了。”
第八日的黎明,东方刚刚泛起了鱼肚白,冷风呼啸,吹得旌旗猎猎,大旗下斡烈立马在山岭之上,山风吹得他须眉飞扬,身后满山满岭一队队士兵正向这里集结,口令声此起彼伏,刀枪耀目,盔甲鲜明。
“青黄岭,好形象的名字。”斡烈感叹地道:“山岭从中一分为二,岭西是沙漠,岭东是草原,一边是黄色,一边是青色,我真想不出还有别的名字可以命名这块地方。”
旁边的迪恩万夫长勒马道:“大哥,部队彻夜急行军,儿郎们都已疲惫不堪了,岭东面山角下有个大湖,咱们还是赶紧到湖边扎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