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折身从门外进来的赤羽,听到这话,步子一顿,却在下一刻“嗖”的一下窜到了广丹跟前,“你说什么?”
广丹猛的抬头朝她看来,那对浸满泪水的眸子里是深深的恨意,双手紧攥成拳,嘶声吼道:“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杀鬼熬?那是她爹……”
“啪”一声响。
广丹身子一歪,重重倒在地上。
赤羽揉着发麻的掌心,指着半边脸瞬间涨红肿起像头小狼崽子一样看向她的广丹,怒声道:“你个色迷心窍的小崽子!我为什么杀鬼熬?这话也是你该说的?你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了?”
前一刻还忿忿不平的广丹,下一刻顿时像个被戳破的汽球一样,在赤羽横眉怒目的瞪视下,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最终,他呆头耷脑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无声的抽泣起来。
苏宬看在眼里,心里却没有多少的动容。
时间慢慢的流逝,当广丹渐渐的止了哭声后,才断断续续的说了起来。
原来当日图颜猛可在见到秦桑的第一眼,便看出了她和鬼熬的相似,一边为了迷惑一路穷追不舍的步崖,一边也为了向鬼熬卖个好,这才偷偷的将秦桑送回达怛王庭。
鬼熬见到与自己长了五六分相的秦桑,一边好吃好喝的养着秦桑,一边暗中调查她的身世,一番调查下来,虽说年代久远,但还是查到了些许的珠丝马迹,证明秦桑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女儿。
鬼熬膝下无子无女,突然多出秦桑这么一个女儿,虽然不是儿子,可好歹也是他的血脉。于是便认下了秦桑,给了秦桑公主一般的待遇。
广丹找到秦桑的时候,苦苦哀求秦桑跟他走离开达怛,却被秦桑拒绝。
“她说,她长成这副样子,走到哪里都被人当狗一样的嫌弃,在王庭这些日子,她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过上这种呼奴喝婢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不会离开的,除非她死,不然她绝对不离开!”
“可是,就在那天,她却亲眼看到你杀死鬼熬。”
“她恨你,她说谁毁了她,她就同样的还回去。反正她已经不想活了……”
广丹呜呜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赤羽已经气得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
苏宬突然之间就想到了梅华,秦桑和梅华在一定的意义上来说,是同样的人吧?都是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性格。
“你哭个毛线啊!哭,哭,哭,还是不是男人?这么一个贱货,也值当你为她哭?”
广丹瞪着赤羽,想说什么,却因为太激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苏宬摆了摆手,制止了赤羽暴发。
她看向广丹,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他有什么打算?
广丹茫然的看着苏宬,好似不明白苏宬为什么这样问他。
“我不防把话给你说清楚。”苏宬神色淡淡的看着广丹,“秦桑,我肯定是不会留她了。我只要一纸述状递上去,她便会以逃奴的身份被定死罪。”
“不要!苏姐姐……”广丹惊叫着朝苏宬扑了过去。
只是,没等他近苏宬的身,便被赤羽一脚踢飞到角落里。
广丹痛得脸都扭曲了,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害怕了,他又惊又惧的看着苏宬,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不要,不要,苏姐姐……”
“广丹,严格论起来,我其实是你的师姑。”苏宬目光轻抬,神色难辩喜怒的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广丹,“老先生和师兄不在,我以覃氏传人的身份将你逐出师门,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广丹怔怔的看着苏宬。
逐出师门?
苏姐姐为什么会一下子变得这样陌生?
苏宬没有理会广丹失魂落魄,可是就在她打算开口,生平第一次行使师姑这份权利时,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心里蓦然便是一阵撕扯般的痛。
“苏姐姐,你脸色好难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苏姐姐,你别难过,我一定会好好跟师父学本事,找到治你脸的方子。”
“苏姐姐,这么热的天吃锅子,会上火的?”
“苏姐姐,我会做很多小吃,什么碗豆黄,驴打滚,糖耳朵,茯苓饼,焦圈儿……这些我都会做。”
“苏姐姐……”
苏宬眨了眨眼,将满嘴的苦味咽了下去,粗着嗓子说道:“你走吧,你是你师父收的徒弟,是留下你还是逐出师门,都应该由他来决定。”
广丹似乎到了这一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只是,没等他说出口,耳边已经响起赤羽的喝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