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景华看在眼里,心里微微吁了口气的同时,仍旧厉声喊道:“你倘若就这样和霆儿一起走了,他日,九皇之下,我怎么面对爹和娘的责问?他们临终前,我答应过他们,要护着你,把你照顾好的。”
“爹和娘不会怪你的。”詹宜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目光哀伤的看着詹景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们不会怪你的,是我没用,是我辜负了爹和娘的期望,让你这么多年受尽委屈不说,还害死了霆儿。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的错。”
殿外,默立良久的宏祯帝,只觉得这春天的夜风竟似刀子一般,刮得他透骨生寒。
他扶着杨园的手,僵硬着脚步缓缓离开。
长公主府。
福成长公主蹙紧了眉头站在东窗下,目光死死的盯着皇宫的方向,久久不发一语。
侍女书桃叹了口气,取了件素色的锦缎披风上前披在福成长公主身上,“公主,夜寒风重,仔细着凉。”
福成长公主收回看向皇宫的目光,回头看向书桃,“什么时辰了?”
七天前,福成长公主亲眼目睹太子在皇后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她当即便让书桃趁乱给忠勇王妃递话,她想私底下见忠勇王妃一面。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坚强的詹皇后会因为太子的死彻底的倒下,而本就染病的太后,病势更是一瞬加重。皇兄在受了詹皇后的一番责难后,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不说打理后宫了,就连朝中之事也全数交给了英国公及几位大臣决断。
她一边打理着内宫之事,一边挂心着和忠勇王妃之约,好不容易今天白天太后体恤,让她离宫回公主府暂作休息。不想才回府,忠勇王妃便让人送了信给她,说是今夜子时一刻,登门拜访。
“公主已经亥时三刻了。”书桃轻声说道。
福成长公主深吸了口气,问道:“都打理妥当了?”
“嗯,”书桃重重点头,“那些奴婢觉着信不过的,都以办差的名头提前打发出去了。”
“还是要再小心点。”福成长公主沉吟着说道:“实在是时间太紧,不然,以我的想法,还是白日里外面见面妥当。”
书桃也深以为然,但就如同福成长公主说的,时间紧迫,能有时间碰个面,都已是不易。哪里还能挑剔?
“好了,我们去吧。”
福成长公主压下沉甸甸的心事,招呼了书桃一声,率先朝外走去。
皓月当空,公主府绿树成荫,斑驳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树隙,如同无数个精灵在陈旧的青石砖上跳跃。
后门的一角,守门的婆子看到书桃和福成长公主,连忙上前行礼,“公主。”
福成长公主微微颌首。
书桃对婆子说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是,书桃姑娘。”
婆子退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福成长公主不知道第几次抬头看天时,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步子声。
书桃一步抢了上前,趴在门后,顺着门缝往外看。
稍倾,“公主,是……”
话音未落,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敲门声很轻,若不是因为守在门边,根本就听不到。
福成长公主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对朝她看来的书桃,说道:“开门吧。”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与此同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快速的闪身走了进来。
福成长公主什么也没说,只是朝鹤氅下露出半张脸的忠勇王妃点了点头,转身便往里走。
忠勇王刀和她身边同样披着鹤氅的姜樱拾步跟了上前。
书桃则将门轻轻掩上,在门口等了等,下一刻,又突然的将门打开,探头出去张望了一番,见四下五人一片静谥后,重新关上门。只是,却仍旧没有离开,而是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她又再度将门打开,继续之前的一番动作。
在确定是真的没有人跟在后面后,书桃将门掩好,喊了守门的婆子过来,轻声叮嘱道:“小心听着点动静,差事办好了,立马免了你家小子的奴藉。”
婆子连连点头,“姑娘放心,一定不会出差错。”
忠勇王妃跟着福成长公主,走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停在公主府后花园临水而建的一处亭子里,亭子四面环水,别说是个人,就是只鸟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都很难。
“见过长公主。”忠勇王妃上前行礼。
福成长公主抬手止了她的动作,目光肃沉的看着忠勇王妃,问道:“王妃,太子的死,你怎么看?”
忠勇王妃僵了僵。
虽知道福成长公主相约,必是和太子之死有关,但却没有想到,福成长公主会这样开门见山。
一怔之后,忠勇王妃沉吟着说道:“岑儿说太子的马被人动了手脚。”
“前御前侍卫傅鳎指使人干的。”福成长公主说道。
这不是什么密秘,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忠勇王妃默了一默,继续说道:“鹤庆候一直掌管皇宫戍卫之事,他知不知道傅鳎是邵氏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