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苏春既已继承了国公府庞大的公产,自然不该将这些妇人的私产看在眼里。可是,熟知内情的人却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历代成国公论打仗绝对是把好手,可于庶物之上却是一窍不通,几代下来,公中所出已是捉襟见拙,到得老成国公这一代,年年都需要动用老夫人的陪嫁私产来抹平公中的亏空。所幸,老夫人陪嫁丰厚,又为苏煜求娶了兴州府大族容氏之女。传言容氏当年的陪嫁,一百三十八抬嫁妆,有一抬全是银票,足足十万量的银票!
换言之,苏宬名下的财产,买下这座国公府邸都绰绰有余。
反观苏春,他有什么?
生母是国公府的婢女,虽然成功爬了老国公的床,生下了苏春,可是一辈子遭老国公厌弃。只怕到死,身上都没几两银!
苏春的嫡妻徐氏,同样庶出,还是落魄到已经靠着典卖家产度日的东宁伯府庶出。
她的嫁妆加在一起,也抵不上容氏的半箱子!
死一般的寂静中,安太妃开口了。
“好,好,不愧是苏煜的女儿。果然是至情至性,至真至纯。”安太妃一迭的点头,“你放心,,你的这份忠义之心,本宫一定替你当面转告皇上。”
苏宬对着安太妃深深一福,“有劳太妃。”
安太妃摆了摆手,免了苏宬的礼。
事情发展到这,可以说完全是照着苏宬设计的走。
只剩下最后一步,那便是拿到祖母给她留下的那些东西。
这事情她到不急。
安太妃耽搁的时间已经不少,既然大事已定,眼见天色不早,她该回宫了。
走之前,安太妃最后深深的看了眼苏宬,以及她身后那具巨大的楠木棺材,沉沉叹了口气,这才对同在一个屋子里,却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宁平候安行远,说道:“宁平候,你与本宫一道吧。”
“是,太妃。”
安行远连忙走了出来,上前跟在安太妃身后往外走去。
马车就停在成国公府的大门外。
安行远正欲扶了安太妃上马车,不想,安太妃却在这时,抬头朝身后高墙门楣看去。
绿色的琉璃瓦,大红的门楣,无不昭示着属于这座府邸的荣耀。
“苏家的这个姑娘,你怎么看?”安太妃突然问道。
安行远默了一默,稍倾,沉声说道:“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我们家芳哥儿与她的缘份浅了点儿。”
安太妃叹了口气。
是啊,可不就是缘份浅了点么?
若是当日自己没有一气之下,另替这个侄孙指了门婚事……按下那些不该有的惆然,就着安行远的手,上了马车。
安行远恭敬的站在一侧,便在马车欲启动时,安太妃突然自马车里探出身子。安行远连忙上前一步,喊了一声,“太妃?”
“这盛京城里怕是要起风了,你若是不知道怎么走,就只管看着璟王殿下,他怎么走,你就怎么走。”安太妃轻声说道。
安行远闻言不由便微微一怔。
姑母这是什么意思?
好好的,怎么就……不待安行远问出心中的疑惑,安太妃的马车动了,安行远连忙手忙脚乱的退让到一侧。
灵堂里。
苏宬对着燕行屈膝一福,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王爷,可否请你的人去一趟寿安堂,取回祖母留给我的东西?”
苏春一行人猛的抬头看向苏宬,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些东西在寿安堂?怎么可能?寿安堂就差被他们掘地三尺,能翻的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不见踪影。还是说,东西真的埋在地下?
念头才起,几人的脸色齐齐变得难看起来,暗暗后悔,白白浪费了这几个月的功夫,早知道……
“东西就在祖母院子里的那棵香樟树上,让你的人仔细找一找。”苏宬说道。
香樟树!
东西在香樟树上!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
苏春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死死咬了牙,才克制住了自己的失态。
徐氏却是没他那么好的克制力,喃喃失声道:“怎么会?怎么可能……”
苏宓一把扯住了徐氏,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掐了把徐氏,才让徐氏醒过神,抬头朝她看来。四目相对,母女俩都从彼此眼的眼里看到了苦涩和恨意。
苏宓漆黑的眸子里,恨意如同地狱之火幽幽燃烧。
苏宬,这一生,纵然魂飞魄散,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