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他身子恢复的怎么样?”
沉思间耳边响起覃鸿雪的声音。
“人年纪大了,这样重的伤,不养个一年半载哪里能说恢复呢?”苏宬轻声说道。
覃鸿雪如美玉雕刻的脸上,顿时罩起一片寒霜。
“小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将老先生的担子接了过来?”苏宬试探着问道。
“什么意思?”
“有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苏宬迎着覃鸿雪略有所悟的目光,“老先生的荣和辱皆因一身医毒双术而起,倘若你能证明,你之医毒双术不逊色老先生,那是不是……”
覃鸿雪目光间掠过一抹痛色,“爷爷他不同意。”
苏宬怔愣当场。
原来,不是覃鸿雪不曾想到,而是覃偐不肯。
良久。
“不过,也许这次是个机会。”
苏宬朝覃鸿雪看去。
覃鸿雪的目光落在被院子切成四方瓦椤的天空,轻声说道:“爷爷他应该会以重伤为由推托问诊之事,皇贵妃岂肯罢休?若有人推波助浪……”
“你便能取老先生而代之。”苏宬接了覃鸿雪的话,说道。
覃鸿雪点头,目光婉转落在苏宬脸上,“你打算再蛰伏多久?成国公府,什么时候回?”
“快了。”苏宬唇角挽起抹笑意,“待老先生正式收我为徒,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成国公府了。”
覃鸿雪顿时一愣,“爷爷收你为徒?”
苏宬点头。
原以为覃鸿雪会说点什么,但苏宬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覃鸿雪的只言片语,不由抬目朝他看去。不想一抬头,便撞上覃鸿雪一对漂亮的桃花眼,活了两世的人,虽不曾阅人无数,但遇见的魑魅魍魉却一个不少。是故,对上这双盛满是悲悯与疼惜的眸子,心头不免微暖。
笑了笑,苏宬轻声说道:“我以为,你会说点什么。”
“你想听什么呢?”覃鸿雪回以一笑,目光轻瞥,落在地上斑驳的光影上,徐徐说道:“说你挟恩以报?”顿了顿,“可你明明可以提出更多的要求啊。”
苏宬所谋,覃鸿雪未必不明白,正因为明白才有之前初来时的提醒,即便是眼下受了苏宬之恩,他不是不可以拒绝,可他非但没有拒绝,竟还出言相慰。
压下心头复杂的心绪,苏宬轻声说道:“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覃鸿雪看着苏宬的目光微微一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在对上苏宬挺得笔直的腰背时,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知道,不论是他,还是她,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傍晚时分,覃偐被一抬小轿抬回了覃氏药堂,燕行没有随同。
面对覃鸿雪和苏宬询问的目光,覃偐简短了说了一句“皇上留了王爷在宫里”便闭上了眼,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覃鸿雪连忙上前搭脉,确定是重伤之后缺少休养下的心力交瘁后,暗暗的吁了口气,这才打发了屋里一脸紧张的广白和广丹。
“我去厨房做点吃的,回头老先生醒了好用。”苏宬轻声说道。
覃鸿雪默然点头。
不想,苏宬才进厨房,广丹和广白已经在了,俩人坐在红泥小炉前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盯着柴火,红泥小炉上的砂锅“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空气里有着诱人的香味。
见了苏宬,俩人齐齐站了起来,“苏姐姐。”
“锅里炖的什么?”苏宬问道。
“是乌鸡和归芪。”广白答道。
苏宬点了点头,乌鸡,当归,北芪,这三样都是养血补气的,用这三样炖汤给覃偐喝再合适不过了。
“苏姐姐,师祖他不会有事吧?”广丹在一边轻声的问道。
苏宬才要开口,却在抬头的刹那,对上广白和广丹两人说不上是惊惧还是惶恐的眸子。刹那间心神一震,他们是怕覃偐有个好歹,再次沦落街头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吧?
一句简单的“没事”肯定不能安抚俩人忐忑的心,苏宬想了想,柔声说道:“伤有点重,如果养得不好,于寿数有碍。不过,如果好好养着,活个一百岁,肯定没问题。”
“那我们能做什么?”俩人齐齐出声问道。
这个时候,只有手里有事做才可以减轻心里所承受的压力。
苏宬想了想,轻声说道:“以后,就由你们负责老先生的膳食怎么样?”
自苏宬来后,厨房便是她的主场。俩人丝毫没有认为,苏宬这是在躲懒,反而齐齐大声说道:“好,苏姐姐你放心,我们肯定每天不重样的给师祖做吃的。”
苏宬笑着点了点头,抬手便朝离她比较近的广丹头上揉去,但眼角的余光瞥到目光闪亮的广白时,略一迟疑,改揉为捞,将俩人一齐搂在怀里,拍了拍他们瘦弱的小身板。
“别怕,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