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出来?”
覃偐目光不错的盯着刑部大牢的门。
“再等等,才进去一刻钟不到。”
话落,苏宬想着找个什么话题分散下覃偐的注意力,却在抬头的刹那,整个人如被雷击般怔怔的失了反应。
冷月的银辉下,覃偐原本乌黑如鸦的头发,不知何时竟已然霜白如雪。
“老先生,您……”
“怎么了?”
覃偐没有回头,目光仍旧一眨不眨的盯着刑部大牢的门。
苏宬咽下心头排山倒海般的悲忿,目光轻瞥,“没什么,只是想问您一声,如果事情按我们计划的发展,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怎么做?
照理说,这个时候他是不应该守在这的,他应该抓紧时间进宫才是。可是,他害怕,他怕……眼前突然一花,下一刻便看到刑部大牢外,李胤岑扶着墙,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干呕。
“他,出来了!”覃偐颤声喊道。
苏宬也看到了,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看这情形,事情应该是朝他们所期望的那一步走了。
“走吧。”苏宬说道。
覃偐却是头也不回的说道:“再等等。”
“老先生!”苏宬目光复杂的看向覃偐,“我们守在这毫无意义,你要么去璟王府,打听出王爷的去处,要么进宫面圣,这才是您该做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
覃偐不住的点头,眼睛却是不肯离开刑部大牢外。
苏宬还想再劝,但对上夜风中覃偐凌乱飞舞的白发,那些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覃鸿雪幼时,父母便双双病逝,是覃偐一手将他拉扯大,这些年祖孙俩相依为命,覃偐把覃鸿雪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这次的事,不管是什么结果,忠勇王府和鹤庆候府算是所覃偐给深深的得罪了。
刑部大牢外,又有几人逃命似的冲了出来。
苏宬看到,白日里的那个李管事走到靠墙站着的李胤岑跟前,说了几句话,李胤岑默了一默,抬头看了眼身后的刑部大牢,然后,转身一言不发的朝等在一侧的马车走去。
耳边响起长长的吁气声。
苏宬回头,便看到覃偐整个人像滩烂泥一样,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老先生!”苏宬连忙蹲下身子去扶。
覃偐摆了摆手,一边将原本弓着的双腿慢慢的伸直,一边开口说道:“大姑娘……”
“叫我元娘吧,”苏宬打断覃偐的话,“祖母她老人家是这样叫我的,父亲和母亲在世时,也是这样喊我。”
覃偐默了默,“元娘,我等会要去皇宫,你替我再去趟璟王府。”
苏宬点头应喏。
覃偐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沉沉的一叹,扶了身后的墙慢慢的站起来。
苏宬连忙上前搀扶,轻声劝道:“您也不必太着急,只要过了今晚,小公子必然无事。”
覃偐闻言,不由看向苏宬,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胤岑虽然纨绔,但他是忠勇王府的继承人,即便他不知道您的背后是璟王,是太后,是皇上,他身边的人也会知道。”
“今天的事,我猜测是他私下而为,最迟明天早上,便会有人将这事捅到忠勇王跟前,忠勇王虽然有些糊涂,但王妃却是个明白人。”
“如果我没猜错,今日的那个李管事,只怕活不到明天太阳落山。”顿了顿,嘴角牵起抹嘲讽的弧度,继续说道:“至于来药堂出头挑事的那些人,一定会主动将罪名认下。”
苏宬没说的是,这些人就算不被官府判斩,也必然会以其它的方式消失在这世上。
“即是如此,你为什么还催促我入宫?”覃偐不解的问道。
苏宬眼眸轻眯,抬头看头顶半遮半掩的一轮明月,声如寒冰的说道:“我担心的并不是忠勇王府,我只怕鹤庆候府会借刀杀人!”
覃偐一瞬如被蛇咬,猛的弹跳而起,失声喊道:“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苏宬收了目光,回头看向脸色一瞬惨白如纸的覃偐,“詹宝茹连李胤岑都敢利用,为什么就不能杀了小公子,造成你和忠勇王府的不死不休,她好坐收渔人之利?”
覃偐唇角翕翕,好半响说不出话来。
苏宬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倘若不是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五年,她可能也会像覃偐一样,觉得一个小姑娘就算心思坏点,也做不出杀害人命这样的事来吧?
只可惜……苏宬摇了摇头,她实在不愿忆及詹家的一点一滴,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将那些人和事一把火烧成灰。
“进宫吧,老先生。”缓了缓心中翻涌的情绪,苏宬再次劝道:“小公子手里有你配的药,今晚必然无事。你进宫,将这事捅到皇帝跟前,言语之间,捎带上詹宝茹几句,詹皇后必会派人警戒她,如此,小公子才真的算是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