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俞说着，见江如熠的头一点一点，“是不是有些无聊了？”
江如熠摇了摇头，“师父怎么想到看这些的？”
“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石俞面色一怔，“和……我的生母有关。”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说出来。
之前在亭子山，他和熠熠说了他的身世，和皇后的旧情，但是关于他娘的身世，他却是没提到。
如今，既然熠熠问到了，那他索性全部说了。
“是于美人吗？”江如熠轻声道。
“嗯。”石俞点点头，“我娘，是前朝的……罪臣之女，当时于家覆灭的时候，男子被流放三千里，女子被罚为宫奴。”
“于家当时的家主，也就是我的外公，还有大少爷、二少爷在流放的途中生了重病，而最小的六少爷，也就是我娘的弟弟，也要不行了。”
“在他们经过一处山谷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引发山上的石流，于家的人、连带着押送的差役一并丧身于此。”
石俞紧着眉头，看着手上的书籍，眸子失神道：“但是当时去查探的人，只发现了于老爷、于大少爷、于二少爷的尸骨，并没有发现于六少爷的。”
“因为于六少爷当时不过十二三岁左右，身子骨小，又轻，他们便认为尸体一定是被山洪冲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就也没有寻过。”
石俞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来。
江如熠顿了顿，“师父是怀疑……于六少爷没有死？”
“当时那峡谷距离大越不过几十里地，若是于六少爷活着，要避过后续官府的追查，只能逃往大越。”石俞低声道。
“而最重要的是，当年于家覆灭的事情，似乎并不简单，而我娘的死，亦有疑点。”
石俞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低落了一些。
于美人没了的时候，他的年纪太小，当时无忧无虑，每日在皇后的宫中和太子疯玩，从没想过，天，就那么突然地塌了。
石俞的声音低沉淡漠，“熠熠，有的时候，我会犹豫，那些事情还要不要再调查下去。”
江如熠愣住，看向石俞那低垂的睫毛。
“熠熠，我有时候会扪心自问，这些事情同你没关系，只是压在我肩头的事。”
“你——是因为欢喜我，选择和我在一起，可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同我一起面对这些？”
“于家覆灭的背后，可能是太后的手笔，而于美人的猝毙，和德妃有关。”
“德妃背靠的，正是太后……”
说到这里的时候，石俞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熠熠……”
他不忍心让熠熠去想这些事情。
多少个夜晚，他因为推测这些阴谋而从黑夜熬到了白天。
最为重要的是，若是他向那些人开战，熠熠多少会受到波及。
江如熠见状，轻轻地站起身，走到他的背后，环抱住了他的后背。
她其实心中早有预感。
一个皇子，在一个荒山长大。
双腿残疾。
师父明明双腿康健，可还是要装作不便。
这些事情，都代表背后有不为言表的原因。
江如熠抱着他的后背，第一次感觉到石俞的脆弱。
她将脸颊轻轻贴着他，“师父，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你要做什么，要面对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