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自己的手从他掌上收回,途中还朝他摇了又摇,脸上笑意绵长,“玩笑话而已,厂臣不必挂在心上。”
她收手的速度太快,燕平楚下意识屈起指节。
是一个要拉回阻拦的动作。
可刚屈了半寸,理智就生生压着他把这个动作停滞,任由她将手抽走。
她是君,主君要做什么,岂是臣下能阻拦的?哪怕是一点点阻止的念头,都显得不忠诚。
是他失态了。
一撩官袍,燕平楚跪的直挺,丝毫不顾忌脚下即是脏污软烂的湿泥,随着他动作,全数沾到他纤尘不染的笔挺官袍上。
时已入秋,刚下过一场雨,潮湿的寒凉即刻就能渗透衣袍,在肌骨上攀缠侵染。
“臣失礼。”燕平楚却像毫无所感,面色不改分毫,恭顺地垂下眼,“请娘娘责罚。”
“厂臣何罪之有?”时宜一怔,尚未完全收回的手,停顿在半空。
他大概是以为,自己的抽手,是因为不满他的回答?
时宜哑然失笑,双手扶着他臂弯,做出上抬的姿态。
燕平楚显然不能令她费力,只得起身,官袍下片已是一片狼藉,因泥土湿润之故,狼狈地黏在腿上。
“厂臣且去更衣罢,本宫要自己一人前往礼佛,你稍后带着人去前殿候着就好。”
时宜一副好领导模样,神情温和宽容地拍拍他的双臂。
随后神情自若地转身,孤身直往山寺内走,倒把素来从容的燕平楚脸上逼出一分茫然。
这回当真是善解人心的燕平楚误会了,时宜收手,纯粹是因为已经到了寺前,而接下来的事情,她决意一人去做。
当然不是礼佛。
京中寺庙不少,相国寺之所以能杀出重围,连天家皇室都要常来常往,可不只是因为那子虚乌有的岁寿香。
相国寺内常设国师,做的是解天象勘未知的行当。
从前朝就延续下来,每任国师专为帝王服务,等年岁渐长,再从门子收养童子,传授以秘辛本领,学成之后,得帝王获封。
因为是专为帝王服务,国师从不出世,除了相国寺中人,大约没人知道其真实面目。
这一任的国师,因为先帝逝世后,朝政先后由辅政大臣与时太后把持,皇帝大权旁落,自然不再定期入宫觐见,为帝王奉上所谓的天道启示。
从而得以真正遁隐。
可根据原著的描述,这位国师大人看似清心寡欲,超脱淡泊,却总能出现在一些权力斗争与更迭的重要场合。
这似乎……并不合乎常理。
事实上,女主和齐煊的第一面,就是在寺中相见。
冥冥之中,时宜有一种预感,此人或许正是她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