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唔……”无影闭了嘴。
半晌过后，无影又张了张嘴：“林姑娘……你没事吧？”
夜间的西北凉爽无比，凉风吹过，清醒了些许。
林洛努力将脑海中的血腥画面摒去，镇定几许后，问无影：“你与侯爷上过战场，是吗？”
无影不明所以点点头。
林洛双手搭在膝盖上费力站起来，定了定神，又问道：“统帅需要在战场第一线冲锋陷阵吗？”
“身先士卒嘛，侯爷一向置生死于度外，以身作则，只是……”无影顿了一下，“眼下侯爷重伤，怕是只能坐镇后方指挥，希望李简他们能保护好侯爷。”
“唉。”他说着，突然烦躁地叹了口气，“真是邪了门了，怎么一桩事接着一桩事，应接不暇，侯爷他一身病骨，还得硬撑着上前线……”
无影说不下去了，抬头望向纵深无明的夜空闭了嘴。
林洛：“方才我听闻有将士说北漠军大营的粮草被蛮人烧毁？”
“没错。南疆王从红甲军中紧急调拨了一部分粮草，刚刚上路。与此同时，侯爷派人传军报回京，等待粮草支援，不过……”
无影神色凝重地低下头：“远水解不了近渴，时间紧迫，路途又太远，就算消息传回京城，也需要时间，恐怕来不及啊。”
林洛沉默片刻，突然道：“那念州军粮粮仓呢？”
念州距离禺州近。
无影不知道她一姑娘家追问这些做甚么，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侯爷伤重、军营又发生那些糟心子事，他其实心里也不好受，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所以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念州水灾后没多久，念州军粮粮仓的货已悉数运往玄策营了，周转需要时间，眼下，恐怕已亏空，无粮可调。”
“……我知道了。”林洛说，“你去歇息吧，别守着我了，你放心，我没想追你们侯爷，我又没马匹，两条腿怎么追得上四条腿，跑断腿也追不上。”
无影半信半疑地看了少女一眼，心说：“不敢，他还是在帐外守着吧，侯爷说了，让他寸步不离地盯着。”
林洛说完也没管他，折身往回走。
进了帐内，她抓起案几上的茶壶，就着壶嘴咕咚咕咚将余下的半壶凉茶灌了下去。
——不久前，萧子途以同样的姿势用同一个茶壶也灌入了半壶。
灌了半肚子凉水，她从一团纷乱中缕了缕，随后提笔写了一封信。
——给齐愿。
既然时间不多，只能在朝廷的军粮到达之前想别的办法。
齐愿家有自己的粮仓，他家不光有布庄等，米粮生意也做的很大，找齐愿借粮或许可行。
写完信之后，林洛又出了营帐。
暗中守着的无影一见她又出来了，心下奇道：“果然他猜的没错，林姑娘还是想跑！”
他从暗中闪现，闪到林洛面前，无奈地道：“林姑娘，你放弃吧，别费这心思了，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指定追不上了，骑着千里马也追不上。”
尽管事先有所准备，可林洛还是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你果然没去歇息。”
无影诚实道：“不敢。”
“正好我也找你，你脚程快，能帮我跑个腿吗？”林洛说着把刚写好的信交与他，“把此信送给齐愿，齐愿你应该有印象，就是顺县那个坐着轮椅的少年。”
无影一点头：“那位小公子啊，自是有印象，不过……”
他说着冲林洛摇了一下食指：“林姑娘，你想把我支开是不可能的，咱们明日回襄州，路途会经过念州的顺县，提前送信大可不必吧？”
林洛：“不是，我没有想支开你。此信是为给你家侯爷筹措粮草。”
无影当然不信，一副你骗不了我的神情。
林洛直接把信展开，把信件内容呈于他看：“齐家开着粮食铺子，他家有粮仓，与他借粮，或许来得及，如此一来北漠军营便不会断粮，再坚持几日，也许能等来朝廷运送军粮。”
无影先是眼睛亮了一下，而后踟蹰了。
他身为暗卫，眼下的任务是保护林姑娘。
林洛看出他的犹豫，神色肃穆道：“你一直跟着你家侯爷，你比我更清楚，军中打仗没有粮草，那就是死路一条，不仅是北漠军营死路一条，你家侯爷亦是死路一条。”
军务紧急，她说话间不由加了速。
此番话说到无影的痛处了。
他着实是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可是亲口答应过侯爷要寸步不离地保护林姑娘，可另一方面军务紧急，片刻也耽搁不得。
“那你的安危……？”
“哎哟，我的好大哥！”林洛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考虑这个，我安全着呐！”
“我就在营中待着，放眼整个禺州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待你办完此事，你再送我回襄州也不迟，我向你保证我绝不跑！”
无影：“你确定？不跑？”
林洛话锋一转：“就算要跑……等你回来我再跑。”
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