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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九、踏破灵霄(3)(1 / 2)

静窈仍秉持着举展的姿势,白衣广袖,明洁如洗:“昆仑之国兵将不逾五万,若让梓桐帝君统领五大神国,怕是难以服众。九重天那位太子殿下擎宇君虽骁勇非常,有战神之名。然说句不偏袒的话,沙场点兵,仍需计谋兵法,擎宇君便略逊一筹了。”

崇霖帝君长叹一声,方开口道:“那么,不知静窈女帝有何高见?”

静窈终于莞尔,领着七位神君祝酒,将那杯中龙井一饮而尽,方开口道:“承蒙崇霖伯父不弃,静窈甘愿自请担此重任。”

崇霖帝君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眸中有难以置信的神色,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

白衣白裙,容色清丽,望之不过舞夕年华,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智慧与谋略。

“女帝今日前来,原就是如此打算的罢?”崇霖帝君冷哼一声,终于恍然大悟,将那手中杯盏重重掼在案上,“想不到本君执掌这昊天之国数十万载,今日竟然被一个九万岁的小丫头摆了一道。”

“崇霖伯父过奖了。”静窈抬眼瞧了瞧那老谋深算的狐狸,愈发从容:“其实——静窈方才有一事瞒了崇霖伯父,还望伯父恕罪。”

“上神之族五方五国,云霄、昆仑、雷泽兵符皆在本君手中,而天族虎符乃本君未婚夫婿擎宇君所掌。”

冲霖帝君已然按捺不住,颇有了几分怒意:“那又如何?”

静窈面上的笑意渐渐深沉,“崇霖伯父如此,便是要与天族同其他三国为敌了吗?”

她如此巧笑倩兮,俨然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杯酒释兵权。静窈女帝,本君拜服。”崇霖帝君起身,将昊天之国的兵符拍在那案上,方拂袖而去。

秋水扇一指那殿中玉案,黑玉虎符便随那青光落入静窈手中。

明德殿中诸神看得瞠目结舌,过了半晌,方才领悟过来雷泽之国的静窈女帝已然领着七位神君扬长而去,忙半跪行礼道:“臣等恭送静窈女帝。”

翠羽青鸾离了昊天之国,却未往南方飞去,静窈传音入密与她七位兄长,命他们先回雷泽之国待命。

大荒东山,蒹葭苍苍,白露依依。

九天诸国与大荒榣山相距甚远,待翠羽青鸾将将曳地,月色已然淋漓满山麓。

素白的裙裾与袍袖掠过山野间的白露,眼前那方石洞,是她记忆中初次与清衡相见的地方。

洞中石椅上坐着一白衣男子,脊背修长挺直,有着睥睨苍生的傲气。

她有一瞬间的怔忡,仿佛还是万余年前,她自那方巨石上幽幽醒来,眼前人便是这般白衣潇潇,端坐椅上煮酒泼茶。

洞中酒香醇醇,是她素日最喜欢的梨花醉。幽若芬芳,是她经年最熟悉的气味。

“你终于来了。”他温言道,那目色极是悠远,却无半点疏色。

“在昊天之国耽误了片刻,不想大荒帝君如此守信。”她不画而翠的黛眉悠悠扬起,面上是极冷寂的神色,语中略带嘲讽:“此去经年,别来无恙。”

“小丫头。”仍是旧日称呼。他回首在那月色下望了她一眼,清丽出尘的面容,宿昔萦绕心间,挥散不去。

白衣广袖在风中鼓**,那鬓发旁的白簪花摇曳生姿,唇上的牡丹红麂清冷潋滟。却与他记忆中青衣白裳,不染红妆的少女有些不同。

只是她的眉梢眼角,仍是旧时月色,腰间碧波**漾,并一只如血的玲珑,滟滟生色。

“不曾想岁月翩跹,竟还能与你同饮这最后一壶酒。”他的手指修长分明,斟了七分梨花酒与她。

洞中仍是清芳依依,是凛冽酒香,是牡丹红麂,亦是远山的木叶清香。

她不动声色地行至桌旁,伸手接过杯盏,却不意恰好触及他的指尖,只觉微生暖意。她不躲不避,只是坦然。

“很久没有人这么唤我了。”她的姿容如玉骨冰肌,清寒动人,忽而自嘲道,“如今也甚少有人敢这般唤我了。”

“如若可以,我想永远这般唤你。只可惜,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他饮下一杯梨花酒,兀自道。

静窈随意坐在殿中石椅上,并未瞩目于他,只道:“你我好歹夫妻万载,原该坦诚相待。但有一件事情,从前我一直没能告诉你。如今夫妻早已恩断,但我午夜梦回之时,却仍深感有愧。”

“当年,我不曾饮下那杯忘尘水。”

他修长的手指执着千峰翠色,杯中的清酒泛起一丝涟漪,“你……为何?”

她未饮梨花醉,却坦然道:“忘川之水,可忘爱恨,可忘情仇。彼时我心中爱恨交加,自难相忘。”

他却澹澹而笑,言语中颇有几分自嘲:“我一早便知道你的脾气秉性。果然如此,我还是这般了解你。”

“可如今,若能再来一次,我定会饮下那忘川之水。”她终于看着他的面容,一字一句道:“清衡帝君,喝完这杯,我们都忘了罢。忘了过去,忘了你我姓名,从此相忘江湖。”

她说这话时,眉目间格外清冷。她原就端的冰雪之姿,此刻冷冷道来,愈见势凌风雨,气傲烟霞。

清衡朗朗的眉目间略染风霜,举杯递与她:“我亦不曾想到,当日合卺酒,而今和离饮。”

不过一瞬,已然澹澹而笑:“静儿……静窈女帝,本君敬你。”

静窈接过那杯盏,一饮而尽,方开口正色道:“本君前来,还有一件事,便是希望帝君归还本君义兄云风神君的仙体。”

清衡抬眼望着她,极是平静:“女帝此言何意?”

静窈厉声道:“本君已赴幽冥司,亲查过影生录,云风神君三魂七魄聚泽于大荒,仍尚在人世。这普天之下,能有此等本事,藏起云风仙体又不显露半分的,除去上神族几位帝君与你清衡帝君之外,还有何人?”

他终于坦诚相待,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云风神君的仙体一直都养在玄光池底,女帝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