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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七、踏破灵霄(1)(2 / 2)

承川帝君却是格外坦**:“本君同辉耀与撷兰相交二十五万载。他二人俱是聪慧,生下的小帝姬果然一脉相承,更是青出于蓝。”

“凌霄……世间凡人对这美貌之花褒贬不一,恰如当年九天诸神看待怀柔仙姬一般。”静窈满心感慨,是叹怀柔仙姬,亦是叹她雷泽静窈。

“承川伯父既然说到一脉相承——清衡帝君乃怀柔仙姬骨肉,以承川伯父对怀柔仙姬的了解,清衡帝君会是此等凶恶之人吗?”她已许久不曾提过这个名讳,却在堪堪念起那二字时,觉得心底之间,漾起似二月春风的一阵暖意。

“怀柔外表温婉端庄,善良虔诚,但亦是个格外坚韧的女子。有时候连本君身为男子……亦自叹弗如。”承川帝君的目色有些迷惘,却透着温柔旖旎,“有时候,你同她很像。”

他忽然敛了话中温柔之意,怒声道:“她是温良如玉的女子不假,可当年的遥远帝君同清衡帝君一般,皆是上古邪神赤龙一族的后人!”

静窈面上最后一点犹疑神色尽数淡去:“正因如此,若非承川帝君知晓遥远帝君本性如何,怎肯舍当年心爱的怀柔仙姬而去?”她笑意深深,愈发笃定,“即便她心系遥远帝君,但若真赤龙一族当真是邪魔外道——承川帝君用情至深,贵国兵强马壮,只怕当年妖族与神族一战,不止于此。”

承川帝君清癯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瞧着静窈,一言未发。

月华衣裳的神女眉目婉约,清贵高华,紧紧倚着那宝蓝衫子的妖君,绝美的丹凤眼中满是坚毅:“承川帝君,你说我离经叛道也好,说我不孝不义也罢。我与远郎已私定终身,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遥远帝君化去干澜剑,将怀柔仙姬护在身后:“大荒与神族将将停战,本君不欲与承川帝君再动干戈。我遥远一生从未求过任何人,今日只求承川帝君成全我与柔儿二人,长相厮守。”他拱手行了妖族之礼,清眉朗目,格外真挚诚恳。

苍云剑坠落在地,彼时尚且年轻的承川帝君犹豫再三,终于腾云离去。

“其实,承川帝君当年便知道,所谓的妖族帝君,实为赤龙神族罢?”

静窈的声音在清晨的薄雾里显得格外轻灵,如秋雨微凉,将承川帝君从往昔回忆中唤醒:“我知道这数百年来,承川伯父心中仍有疑虑,故而派云霄精兵明察暗访,以求当年慕山哥哥仙去的真相。”

提及慕山君,承川帝君便有些怒意:“那又如何?”

静窈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我相信承川伯父同我一般,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这数百年来的血案,恐非清衡帝君所为。”

承川帝君终于长长叹了一声,化出了一柄法器在手:“我儿慕山当年拼死抵抗,虽仍不敌轩辕,但其实亦重创了那歹人。”

“这是……”静窈黛眉浅蹙,不过片刻,已然道:“慕山哥哥从前使的法器琅玕剑?”

“素闻雷泽女帝熟读大荒神兵谱,又有过目不忘之能,原来当真并非谣传。”承川帝君将那琅玕剑交与静窈,“只不知女帝既然将神兵谱背得滚瓜烂熟,可还曾知道有何兵刃,可将我儿伤得同那轩辕神剑一般惨烈?”

他一番话是有些嘲讽之意的,静窈却端了宠辱不惊的模样,避过轩辕剑三字,只道:“这上头留下了些物事。”

言谈间,素手捏诀,掠过琅玕剑冰冷锋利的剑身。青光涟涟渐起,但见剑锋之处,沾了几丝血色的皮毛逐渐现形。

白皙纤细的指拈起那一缕赤色的毫毛,只觉有炎光流连。数百年已过,竟然仍能感受到一丝零落的天火气泽。

“看来是个圆毛畜生。”静窈含了几丝讥诮,“莫非是当年的蚩尤重临人间?”

她取下腰间的玲珑,化作血色龙鳞:“当日清衡帝君大闹三十三天聚灵台,承川伯父不会不知他实乃赤龙之身。这便是他留与我母子的一对龙鳞所化的红玉玲珑,如此,承川伯父可以相信,清衡帝君实乃清白无辜了罢?”

承川帝君的目色中有着极为震撼的神色:“这是逆鳞。”

静窈执着龙鳞的手猛地一颤,连那声音亦有些犹疑:“承川伯父所言何意?”

“这不是寻常的龙鳞。”承川帝君伸手接过静窈手中那一对龙鳞,细细端详起来,“女帝满腹经纶,定然知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不愧是修为已臻化境的三界共主。寻常四海龙神,周身唯有一片逆鳞,清衡帝君竟然有这一双倒鳞。”

“他……他为何要将这一双逆鳞斩下,化作玲珑送与我?”静窈的声音在晨风里有些颤意,“为何……”

承川帝君深沉的眼眸里忽然涌现出一丝柔和:“赤龙族的后人,当真都是天下第一的痴情种。”

“当年遥远帝君也曾斩下自己唯一的逆鳞,化作珊瑚手钏送与怀柔——这逆鳞从龙神原身的心脉而出,能连通人心。故而佩戴逆鳞的人,可受那龙神之身深切感知。”

“且那逆鳞乃龙神天威之征。清衡帝君将逆鳞给了你,便是意味着,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够令他为之引出龙威,触及而怒之人。”

静窈一掌撑在那石桌上,死死咬住了唇。牡丹色的唇上有更深的血色弥漫开来,染红了她细白的贝齿。

她终于知道为何他一直都在她身边适时出现,救她于危难水火,代她受天雷刑罚。

因赤龙逆鳞既在,他便从未离弃她片刻光阴。

承川帝君的感叹仍在耳畔萦绕:“如此深情眷恋,本君相信清衡帝君。”

“一日不找出真凶,清衡帝君便是一日的罪人。”承川帝君瞧着她目中那稍有软弱的神情,顷刻间化为坚毅之色,终于柔和了话语,“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静窈明白。”她拱手以雷泽之礼拜服,“静窈今日来此地,不过是想求得承川伯父一句话,允静窈云霄兵符。当年怀柔仙姬同遥远帝君不愿见天地战火纷飞,万物生灵涂炭,想必承川伯父亦做此想。倘若静窈寻得真相,可否请承川伯父助我一臂之力,亦是替慕山哥哥讨回公道。”

“好,本君答应女帝。”他取了虎符交与静窈,郑重道:“此乃我云霄之国兵符。本君千金一诺,亦希望女帝莫要辜负本君。”

承川帝君顿了一回,复又道:“希望静窈帝姬不要辜负承川伯父。”

昔年回忆,留心头至深。那凌霄花盛烈绯红,花下的承川帝君仿佛仍是当年慈爱模样:“辉耀,你家这机灵丫头,同我儿慕山可谓郎才女貌。干脆你同撷兰便与我云霄之国结亲罢。”

那厢年少的慕山君正牵着幼小的静窈去攀凌霄花,白皙清秀的面庞乍然有些泛红:“父君,静儿是小妹妹。”

“哥哥、慕山哥哥。”彼时静窈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甚是灵秀可爱,粉雕玉琢般的小人,逗得几位帝君帝后捧腹大笑。

她白皙的指尖温柔地抚过凌霄花盏,声音里有难以遏制的悲切:“我还记得小时候,慕山哥哥带我攀这花儿顽。我年幼无知,总以为是榴花,还一直问慕山哥哥,这石榴何时能结果儿。慕山哥哥甚有耐心,从未取笑过我年幼贪吃,还带我去云霄都城的市集上挑最大最好的石榴。”

静窈面上莞尔,眸中却有泪色,再度施下一礼:“静儿今日以性命相承,以报慕山哥哥血海深仇,以谢承川伯父推心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