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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九、莲花刹那(3)(2 / 2)

清衡修长的指搭在那千峰翠色的杯盏上,声音无波无澜:“天族既派人送战书来,便是表了决心,无论本君如何回应,结果都是一样的。”

云犀便愤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大荒会怕他神族不成?”

素骥亦怒从心生:“这才安稳了几万年,怕是神族那些老头忘了当年讲和的场面罢!”

静窈黛眉一皱,深深凝了浮山与虞山两位将军,生生逼得他二人将豪言壮语咽了回去:“妖族若同神族开战,你们倒是经年不败的大荒名将,可其余亿万生灵届时该如何自处?诸位领十八将军之职,意在戍守四荒三族,而非挑起战火,引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伽罗已然拱手道:“娘娘教训得是,是臣等御下不严,请帝君与娘娘赐臣不察之罪。”

却听得清衡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意:“罢,今时不同往日。尔等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与神族争战不休。”

伽罗方领着其余十七位将军跪地道:“臣等谨遵帝君旨意。”

自天帝对榣山下了战书,上神族便日复一日派人来榣山神宫恳请静窈回雷泽之国。

第一日上来的是文曲同星枢两位仙君,还未见着静窈的面,便被榣山那位忠心耿耿的伽罗将军和他的炎魔刀挡了回去。

第二日来了少司命与大司命两位仙君,素日同静窈也算得上有些交情。静窈坐在朝暮殿里头化了个水镜,叹了一声,传音入密与伽罗,让他照旧处置。

第三日却来了静窈那位师父翊文仙君。翊文仙君是九重天出了名的牌中国手,亦是九重天出了名的胆小怂包,是以静窈在水镜中瞧着她师父那哆哆嗦嗦的模样,便唤了面容最是和善的女将军苍玉出去,客客气气地送了她师父一包茶叶,一盒清霄芙蓉糕。

但待翊文仙君瞧见了羽山将军苍玉腰间那把亮锃锃的紫冥剑时,苍玉还未来得及同他见礼,天地间早没了翊文仙君同他那坐骑发明神鸟。

第四日上,天帝终于觉得此举收效甚微,干干脆脆地派了擎宇君同云风神君来。

静窈在水镜中瞧着英姿勃发的擎宇,风流倜傥的云风,咬了咬唇,不知如何处置。碧波化出的水镜可通彼此所处之地,是以静窈立在闺中的青玉案前,透过重重水雾,凝视着榣山神宫前伫立着的二位义兄。

他三人义结金兰六万余载,不过一个眼神,一个笑意,已然心有灵犀,知悉彼此。

云风神君收了秋水扇,戳了戳反应向来甚慢的擎宇君:“罢了,走吧。”

静窈原本视物不佳,此刻却明明白白瞧见了云风的口型,亦看懂了反应迟钝的擎宇对她说了四字:“静儿保重。”

区区八字,便教她潸然泪下。

九重天的人眼见没了主意,雷泽之国的七位神君又接连来了几回,亦被一一劝了回去。

静窈总算觉得近来神族中人消停了几日,谁知这日伽罗又进朝暮殿行了个礼,静窈正在埋头读那神兵图鉴,头也不抬道:“不见。”

却听得伽罗将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正色道:“娘娘,雷泽之国的辉耀帝君亲自来了。”

静窈持着大荒神兵谱的手一颤,终于起身离了那青玉案前。

榣山神宫外风景宜人,落英缤纷。静窈方走出去,便见她那万万年来板正严肃的父君立在外头,身姿笔挺,十二琉冕冠下,神情却格外严肃。

静窈眼中一热,过去行了个大礼:“儿臣给父君请安。”

辉耀帝君也不唤她起来,只居高临下地问道:“神族很快要与妖族开战,你还待在这大荒作甚?”

静窈一咬唇,沉声道:“天帝与父君将儿臣嫁来这榣山宫,儿臣自然要时时刻刻与夫君在一起。”

数十万载来辉耀帝君执掌雷泽,从来无人敢违拗半分,唯有他家这唯一的宝贝帝姬,自小在他跟前便没乖顺过几回。

辉耀帝君已是勃然大怒,神色遽变,但静窈跪坐在地上,半分也瞧不见,只听得她父君咬牙切齿道:“荒唐!你口中的夫君自恃有上古神器轩辕剑在手,犯了这无数滔天的罪行,你还要包庇他到几时?”

静窈猛然起身道:“夫妻一体,儿臣不信清衡会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何况父君仔细思虑,清衡已是三界帝君,大荒三族万年来亦平和,如今清衡何须同天界争个你死我活?何况儿臣已嫁与清衡万年,他自然为会儿臣考虑一重,若与天族开战,岂不陷儿臣于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地步?”

辉耀帝君几乎是在怒喝了:“你不信?你从前在御宗里的古籍都白读了吗?这大荒四海并九重天之中,除了你那有出息的夫君,还有何人能有此等本事驾驭神剑轩辕?便是为父与天帝也不成,你不是枉法徇私,为他开脱又是如何?”

静窈却是冷静得出奇,面不改色,亦从容不迫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清衡是赤龙族后人如何?修为已臻化境又如何?前任妖君修为与清衡不相上下,亦无法驾驭轩辕。且自远古大洪荒时代后,能人甚多,父君怎知道这世上除了清衡,便无他人可掌业火灵力,可支配轩辕神剑?”

她那正直又古板的父君数万年来于口舌之争上,向来是赢不了她这混世魔女的。是以静窈清楚地看到辉耀帝君眼睛里蹦出的火星子和高高扬起的巴掌,却不躲不避,挺直了身板站在那里。

谁知辉耀帝君那巴掌在半空中却定住了。静窈心道,她父君虽平日里严肃些,此刻倒还是心疼自己的。

却忽然听得她爹愈发暴怒的声音:“混账!”

接着是她夫君懒洋洋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来:“岳父大人恕罪,静儿犯了何错,皆由我这做夫君的一力承担。”说罢便上前拉起静窈,又将她掩到身后,方捏诀解了辉耀帝君手上的束缚。

辉耀帝君已然化出青帝剑,眼见着便要同清衡动起手来:“本君同静儿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静儿乃岳父大人独女,岳父大人要如何管教,小婿自然不敢插手。只是静儿业已八万来岁的年纪,是非对错,小婿相信静儿可以明辨。岳父大人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动手,小婿只恐伤了岳父大人与静儿父女和气。”

他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君子之态,眉宇间似千山万水,宁和淡泊。

静窈原忖着以她父君的性子,应当是祭出青帝剑同清衡拼个你死我活,并不住担心着没了轩辕剑的清衡是否会是她父君的对手。

谁知辉耀帝君听罢,却当真收起了青帝,亦稍稍敛了怒意,只对清衡道:“此乃本君家事,清衡帝君可否回避片刻。”

清衡方笑抚了抚静窈的肩头以作安慰,又捏诀回了朝暮殿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