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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木兰花醉(2)(2 / 2)

他的左手略略一旋,乌篷船的小案之上,便现出了一把东陵玉的酒壶并着两只酒盏,隐隐闻得白梨的清芳和香醇的酒气。

“你若喜欢,为师日日带着梨花醉又何妨?”

彼时她一句笑言,他当真记在心中。

宋静举杯敬了清衡一回:“谢师父当日救命之恩。”当即豪迈饮了,清衡亦回酒一杯。

梨花醉入口醇香清甜,多饮不腻,宋静很是喜欢,但见那东陵玉酒壶虽只巴掌大,里头的梨花醉却倒不完似的。

宋静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师父今日说在等一个姑娘,却是何人?”

清衡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温润的杯盏,露出一点清明的笑意来:“是位带着狐狸面具的小魔女,可惜为师不曾等到她。”

宋静一愣,道:“我不知道……”

清衡便笑着接话道:“无妨。”

“我原以为师父并非凡人,见这世间红尘喧嚣,必然烦扰不堪,不成想师父竟也对这女儿节十分有兴趣。”宋静娇俏笑着:“那么来年女儿节,若是我家八哥再放我的鸽子,我便来邀师父同我共游王城。”

清衡只含着笑意点了一回头:“自然,为师若得空,年年都会陪你夜游王城。”

宋静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敬清衡:“多谢师父收我为徒。”

他瞧着月色下她贪杯的模样,不由问:“静儿,你是大熙公主,却为何这般喜欢饮酒?”

宋静便含了几分羞赧:“我也不知道,虽我酒量不好,酒品更不好,但素日却是个贪杯的。”

清衡抚掌而笑:“放心喝罢,若是喝醉了,为师将你送回未央宫去。”

她的酒量果真不好。

不过饮了三杯两盏淡酒,身子便在晚风里摇摇欲坠,一身白霓裳像极了春日里枝头轻颤的玉蕊梨花。

她含笑瞧着他,目光有些迷离,终于有些不支,“啪唧”一声,倒了下来。

广袖白衣翩跹处,他已然接她入怀抱,晚风轻拂里,似拥尽了一池清波月色。

宋静醉得厉害,却紧紧攥着拳头,极力保持着神思清明。她朦朦胧胧地记得,清衡抱着她翻窗进入未央宫时,依稀还打翻了一盒她的口脂。

她的床榻四周围帐深深,十二扇鲛绡委落在地,经他素白的袍角一拂,似月色下舞动的人影。

清衡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她不知是否因自己醉眼朦胧而生了错觉,只记得清衡依稀是凝视了许久她的眉目,又抬手抚了抚她被晚风吹乱的发。

不知为何,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般熟悉而亲近。

“清衡……“她果真是醉得厉害,连师父二字也忘了唤。

但那白衣的青年却不以为忤,反倒露出柔和如月华的笑容,坐在她的床榻边,静静看着她熟睡的容颜。

檀木案上的口脂打翻了,那明净的墁地方砖处,一地落红似盛开的腊梅,斑斑驳驳,甚是扎眼。

清衡略略瞥了一眼,广袖一挥,便有炎光划过,一地狼藉乍然恢复如初。

翌日清晨,宋静是被她八皇兄火急火燎的敲门声吵醒的。宋邺只道今日围场有羽林军考教骑射,要带她去瞧一瞧热闹。

宋静揉着朦胧睡眼醒来,恍恍惚惚忆起昨夜的月色与清酒,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瞧那书案,却是格外整洁明净,亦不曾有物事打翻。

她便以为自己在这仲夏夜里做了一场瑰丽而难忘的梦,直到宋邺火急火燎地催促她出门,她欲取口脂时,才发现素日最喜的那一盒不见了。

因她宿醉初醒,此刻神思并未清明,那殿中焚着清淡的沉水香,却仍掩盖不住清甜的梨香与浓郁的酒气。

宋静初醒的眼眸仍有些迷醉,望着不似往日灵动。

“小妹。”宋邺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昨夜喝酒了?”

宋静心下一惊,却不知如何扯谎,只得垂首道:“对不起,八哥,你可以替我保密吗?”

“你同什么人去喝的酒?老老实实告诉八哥,否则你便等着挨淑妃娘娘的板子罢。”宋邺将脸一板,略略有些生气。

宋静便有些心急,忙道:“是我师父,他不是坏人。”

“你哪来什么师父?”宋邺忽然灵台一片清明,奇道:“我说你这几月来剑术突飞猛进,前些日子还在围场将我挑落马下,原来竟是请了位世外高人做师父?”

宋静颇有几分羞赧,又听得她八皇兄问道:“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明日便带八哥去见他。”

“他叫做清衡,住在城外的一处竹舍。”晨光熹微里,十二扇珠帘有着晶莹温润的光芒,宋静微微含笑颔首,那仿若冰雪的眉目,在堪堪提及清衡时,变得婉约如一阕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