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我只是一个人,我死了,也就死了,无非是爹娘伤心一番,义父难过一番。”
“可爹娘还有阿树,义父也可以再找个女儿。”
“可裴京墨不行,他死了,裴家就绝后了,裴家绝后,西北也无领兵之人,届时,西延的军队再打过去,可能没人守得住安和府。”
“届时,大宁之内,战火四起,所有人都要遭殃,到时候伤心难过的,就不止是我的家人和朋友。”
“我不在了,也只是我的家人和朋友伤心,但总归你们都能平安的度过这一生。”
“可若裴京墨不在了,我即便活着,咱们也都要活在惶恐之中,活在奔波之中,活在痛苦之中。”
“我不想这样,我想大家都好好的。”
桓祁垂着眉眼,默默饮了一口酒。
半晌,他缓缓开口。
“我那日夜观天象,看你的命星隐隐有坠落之势,便为你卜了一卦,发现是你命中大劫,便匆匆赶去安和府。”
“等我抵达时,你已经昏迷了三日,裴京墨也昏迷不醒,我为裴京墨解了毒,又来为你诊治,可你心脉受损,始终昏迷不醒。”
“我不得已,只能将你带回。”
听到苏慕没事,何叶顿时松了口气,而后又弱弱地问:“那温玖呢?”
“不认识。”
“……”
何叶默然了一会儿,问道:“那现在,我昏迷多久了?”
“一年多。”
“什么?!”
何叶惊得险些从**摔下来。
桓祁喝了口酒,悠悠地看了她一眼,“换做旁人,近一个月不睡不眠,还不吃什么东西,早就死了,你能活着,还能再醒过来,已经是上苍恩赐。”
闻言,何叶立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桓祁蹙眉,“你干什么?”
须臾,何叶睁开眼,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感谢神明。”
“……”桓祁脸黑了一瞬,哼笑了一声,“你难道,就不打算感谢照顾了你一年多的我么?”
“要感谢的。”何叶从**爬起来,规规矩矩的给桓祁磕了个头。
桓祁,“……”
何叶抬起头来,笑着道:“感谢义父的救命之恩,义父放心,等您老了,我一定好好奉养您。”
桓祁哼了声,移开视线,但嘴角却是上翘了几分。
须臾,他慢悠悠地道:“你这次虽然鲁莽,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闻言,何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便听桓祁道:“至少,你没用自己的血喂养裴京墨。”
何叶笑容一僵。
她能说,她是因为当时疲惫过头,压根忘了这一茬么?
但,此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何叶寻思着没必要再解释,是以,默默地接下了这句夸奖。
对此,桓祁的评价是,“还不算太糊涂。”
何叶则羞赧的低下头,“义父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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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第二日,何叶方才得知,自己所在的地方是药王谷。
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她昏迷不醒,外加双腿冻伤。
想到自己当时扯了衣裙用来绑苏慕,只留下一条长裤,何叶便不敢吭声。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那些直到膝盖的寒雪,也记得双腿被寒气入侵,疼痛难捱,每走一步,都好似千万根冰冻过的钢针扎入骨髓一般,疼的叫人难以忍受。
但,为了苏慕,她硬是强撑着一口气,熬了下来。
她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最终拖着残败的身躯,将苏慕活着带回了安和府。
但代价则是,她在一年多后,从昏迷中醒过来后,不得不坐上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