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何叶淡淡应了声，将油灯往这边挪了挪，这才凑近去打量少年的眼睛。
因为离得很近，对方的呼吸清晰可闻。
何叶专心检查眼睛，并未注意到这个，但少年的耳尖，却是一点一点，红了下去。
“你的眼睛的确是有旧伤，这旧伤可能会让你短暂性失明，不至于一直看不到，再者，你这旧伤处理的及时，按理说，早就该好了。”
何叶说完，转身去拿药箱子里的银针。
她一边将银针扎在少年的额头和眼角周围，一边道：“你的眼睛黯淡无光，我怀疑，你眼睛看不见，是中毒导致的，你之前，重过什么厉害的毒吗？”
“好像有。”
“什么叫好像？”何叶皱起眉头。
少年腼腆道：“小时候的事情，我不大记得，但，印象中，听身边的人提起过。”
闻言何叶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既然提过，就该找人及时给你解毒才是！”
少年干笑了两声。
何叶眼看着银针变了色，脸色越发难看。
“连银针都能变色，看来你体内的毒还不少。”
“还好。”少年轻笑。
何叶嗔了他一眼，“很好笑？”
“没有，姐姐。”少年立刻坐直身体，收起笑容。
何叶又给他把脉检查，最终长吐了口气。
“你这毒，都快入心肺了，身上大半的血液里都有毒，亏你能活到现在。”
“说明我命大。”
“还贫！”
苏慕笑了声，缩了缩脑袋，没再说话。
何叶又是担心，又是无奈。
老实讲，苏慕身体里的毒虽然多且杂，但诡异的是，这些毒居然在他身体里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虽然不好受，但却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再有就是，这些毒一直未侵入心脉，并非是苏慕命好，而是有人替他施针用药，来压制这些毒素。
只是，从何叶的角度看，为苏慕施针的人，完全有能力为他解毒，可为什么，没有给他解毒呢？
究竟是不想给他解毒，还是不能给他解毒？
何叶想不出答案，索性将这些都抛开。
“姐姐，我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何叶收拾药箱子时，听见这句，微微一怔，偏过头问：“你想治好吗？”
“嗯，想。”少年认真的点头。
“为什么？”何叶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少年坐在少年，望着她所在的方向说道：“我想看一看。”
“看什么？”
“很多。”少年声音温润，神情认真。
“我想看一看，救我的姐姐和阿树，长什么模样，看看每日煮饭给我吃的刘姨和不大爱说话的何叔叔，看看我的亲人，看看我的家，看看这大好河山。”
他说着，轻笑一声，道：“姐姐，说了也不怕你笑话，因为瞎之前的事情，我都不大记得，所以，这十年来，我从不知道我身边的人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我住的地方是怎样的，因为，我没有看到过，所以，来到这个世界里的我，是没有色彩的。”
少年说这话时，笑得温和明媚，语气神态里，全无半分悲伤。
可，正是因为他没有悲伤，所以，何叶才觉得满满的都是悲伤。
“姐姐，这世上的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人生来万丈光芒，有人生来一无所有，从前，可能很多人羡慕我，觉得我活的很好，走到哪儿都有人照顾。”
“可是姐姐，其实，我就只想活着，好好活着，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能有一双可以看到日光的眼睛，我就知足了。真的，我没想给人添麻烦。”
“不过，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毕竟，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姐姐你不要有压力，治不好也没关系的，我即便看不见，也能走的，我不会让姐姐你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