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岭坐北朝南，虽无巍峨高山拔群而出，整体高度却并不低，此刻下望，地面景物模糊不清。
然而这并不能令萧元畏惧，空青圣主的话才是让他发颤的原因。
天边流云似在脚下，空青圣主微微浮动在萧元身前凝成一面镜子，光影闪动，出现清晰稳定的杀戮血光以及无数生灵痛苦的哀嚎。
“北原庆山宗魔乱，全宗上下两万多修士死于化血魔毒之下，尸骨无存。
南岭禺应城张家私炼魔形，害死全城七十二万口生灵，等到雷霄派赶到之事，只剩张家三百修士存活，连自己族人都害死了。
西漠九大部族共计一百三十万人，连带牛羊猪马所有生灵被炼成血池，欲养魔宝一尊……”
空青圣主声音平静：“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
萧元闭上眼睛，声音嘶哑。
“魔到底是什么，天下圣地这么多，帝道传承威压五陆，竟然诛不绝它们吗？”
“距今最近的一次诛魔，当属还元大帝成道以后，他联合宣极圣人等诸位丹器阵大能，以帝兵还元鼎将魔极致还元，窥见最本质最初识的状态，令天下之魔为之一清。”
空青圣主道：“等越天帝证道，天子剑斩削五陆，把隐藏的邪道也重创，至此天下太平四万年，直到现在。”
萧元低声道：“连大帝都不能将魔消除干净么？”
“你问此问题，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邪魔。”
“还请圣主解惑。”
“不正者为邪，不道者为魔。”
萧元蹙眉。
“何为正，何又为道？”
空青圣主道：“天有春夏秋冬，物有盛衰枯荣，人有生老病死，太阳东升西落，河水由高到低……这就是正道。”
萧元摇头。
“天虽有四季，但越近南方就越少冷寒；物虽有盛衰枯荣，但帝兵灵药能万古长存；人虽有生老病死，但修士却以延年益寿，长生不死为目标；若能搅碎宇陆，太阳可东落西升；若能增加动力，水可从低到高。
人生天地间，无不与天斗，与自然斗，难道也不是正道么？”
空青圣主轻笑数声。
“人能修行求得延年益寿，焚山煮海乃至改造自然，是天地允许，诚然正道；灵药帝兵亦非真的不死，都有极尽，不过天地维持而已。
顺天者逸，逆天者劳，你以为是在和天地斗，不过也是顺应天地。”
萧元叹气。
“如此说来，正道邪魔之辨不过是理念之争，天地之下各执一词，总有离经叛道、不服天地的存在，便成邪魔搅扰世间。”
空青圣主并不动怒。
“邪魔外道不是我们自己定义，而是天地众生的共同识念，譬如凡人想安居乐业，健康长寿，偏有大加杀戮，不顾生命者，难道不应当称作邪魔？”
“圣主之意，晚辈明白，道魔无非是理念变化，只要世间仍存有生灵，就总有偏离正道，闯入邪魔者，如此绵延，生灵不绝，道魔长存。”
萧元道：“然而，我现下关心的是具体之魔能否消灭，例如各种诡异的魔毒，长久以来臭名昭著的西漠万魔窟，若能剪除，纵然魔念不灭，也能看到邪魔外道的臂膀。
众生就能少受些祸患。”
空青圣主点点头，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