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月拾必是日夜兼程而来,去吃点儿东西,歇一歇,随洪大夫坐马车走!”
“是!”月拾重重对冯亦程三叩首,起身摇摇欲坠出了拨云院上房,又被人搀扶着朝院外走去。
春桃端着热茶打帘从门外进来,问了冯亦程一句:“萧先生身边那个护卫是伤了吗?还是萧先生受伤了?这么急着来请洪大夫……”
“倒也没有……”冯亦程笑着道,“萧先生发现了一味药,想着对我的寒疾有好处,洪大夫看过药,只是未能妥善保存用不得了,洪大夫这就要出发去采药了。”
春桃听冯亦程这么说,一脸恍然之后,又笑着说:“那这位萧先生,真真儿是有心了!”
听出春桃语气里的揶揄,冯亦程顺手将手边装玉佩的红木匣子往春桃手边一推:“这是表哥托人带回来给你的!看看吧……”
春桃听到表哥二字,不顾上羞涩,忙拿起匣子问:“我表哥?是庆生表哥吗?”
冯亦程点了点头。
春桃耳朵顿时羞红,他打开匣子看了眼……
冯亦程见里面玉佩的玉质通透,极为珍贵,知道陈庆生是用了心的。
春桃虽然不如冯亦程那么懂玉石,可表哥派人送了东西回来,那就说明表哥和三姑娘定然平安,他也可安心了。
“大哥……”春桃眉目间难掩羞涩,羞怯怯低声问,“表哥,可有……带回来什么信?”
“只说让将玉佩交于你,不过陈庆生走之前……是说过,等回来就娶你过门!”冯亦程眼底含笑,“等陈庆生回来,就把你们俩的喜事办了!省得你总是挂心!”
“大哥!”春桃羞赧咬着下唇,装作恼火的模样拿起小几上的黑漆方盘,逃似的出了拨云院上房。
一回自己的屋子,春桃拿出玉佩来仔细端详,眼眶湿红……
其实,春桃并不想要什么珍奇玉佩,珍奇玉佩于他来说,还不如表哥一封平安信来得让他踏实。
他知道表哥是跟着三姑娘去办大事了,他不敢求表哥能早日回来,只求三姑娘和表哥在外能够平安顺利。
已八月中旬,冯亦程夏日里不能用冰,小五和小六便总带着小八冯婉卿前去邀冯亦程来韶华院避暑。
韶华院高树垂柳,名花香草,岁久繁柯,阴遂满园。
整个韶华厅的楼榭,被环绕在浓绿浅青之中,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高树枝叶,摇曳落在未关的窗棂之上。
穿透纱帐的清风带来盛放百花的缕缕香甜,伴着廊庑下勾着湘妃竹帘的鎏金铜钩和铜铃轻盈作响之声,和着高树蝉鸣之语,让人深觉盛夏已到。
大梁战报每隔几日便会送到冯亦程的手边,这仗越是到后面……晋国打得越艰难,攻占城池已不如开始那般顺利,每每夺下城池亦都是惨胜,所耗费人力物力和时间都太大。
大都冯锦绣那里的消息送到,冯亦程知道朝中包括太子在内的朝臣,对刘宏和冯锦稚攻占城池速度减慢已有微词,最近一次军报更是让太子大动肝火,称此战损耗过大,可再次遣使去议和又深觉失了面子,骑虎难下太子也是烦躁的很。
冯亦程倚在软榻之上,手中握着一把绣蝶的竹节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煽着,穿透层枝叠绿的细碎金光,落在他的眼睑上,他垂眸望着脱了鞋子跪坐在象牙席软榻上的冯锦昭和冯锦华,他俩正用个玉玲逗弄头顶扎着两个小福包的小八冯婉卿。
冯亦程眸底是极浅的笑意。
入夏之后,母亲便命人在廊庑和长廊两侧挂上了缀着五福流苏的白纱帐遮挡蚊虫,好在这番功夫没有白费,小八这一个夏季都不曾被蚊虫叮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