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人此次倒是聪明,话说得十分含蓄,态度也放得极低,大意便是冯亦程身受重伤不知何时便会以一命呜呼,趁着冯亦程现在还活着,对太子有救命之恩,他只要有心提拔宗族之人,太子必然会重用,届时冯氏一族朝中有人,便不会堕了冯家百年盛名。
董氏被气了一个倒仰,五夫人齐氏更是直接将名单撕碎,三夫人李氏高声训斥宗族之人,冯亦程伤重就连不相干的外人都时时关心隔三差五送补品,希望冯亦程能康复,宗族的人倒好,就盼着能在冯亦程死前榨干冯亦程最后一丝价值。
身为族长冯岐禾面色铁青,忙向冯家诸位夫人请罪,称以后定然会管束好族人。
这下,族众有几位族老不答应了,称大家同宗同族,这些年大都冯家在大都城……冯氏宗族在朔阳尽心尽力,都是为冯氏。如今大都朝中无人,冯亦程身为冯氏子就应当为冯氏一族的前程打算,举荐冯氏后辈入朝为官。
五夫人齐氏冷笑,称冯氏荣耀是冯家男儿舍命换来的,若是宗族子嗣真有为冯氏出力延续冯家盛名之意,大可以考取功名,可以从军,同大都冯家男儿一般舍命拼搏,只想着自己坐享其成入朝为官,却要让冯亦程成为那挟恩图报的小人,宗族人可真说得出口。
三夫人李氏嘴也不饶人,只道:“若是冯氏一族的荣耀,需要靠我们大都冯家嫡长子挟恩逼迫太子来达成,那可真是将冯氏祖宗的脸面丢到粪坑里去了!”
宗族人大骇,指责李氏口出狂言。
董氏转身看向一脸苍白无力坐在族长之位上的冯岐禾,道:“今日我董氏将话放在这里,若是谁再敢打我儿子的主意,扰了我儿子养病,我董氏便告罪祖宗带着冯家的孤儿孤母自请出族!朔阳冯氏宗族恶名已经天下皆知,就算是我携大都冯家女眷告罪出族,旁人也只会认为我们孤儿寡母受了天大的委屈,届时……我倒要看看,这冯氏荣耀你们打算怎么延续!这朔阳城还轮得到你们作威作福!”
“董氏!你不要太猖狂,你只是冯家媳妇儿并非冯家子嗣!你不姓冯!你凭什么在这里说出族不出族的话!”有族老气不过,将拐杖在青石地板上砸得哐当直响。
“就凭我嫂子是镇国公的母亲,就凭镇国公从无忤逆我大嫂半分!”李氏气得手直抖,想到曾经冯亦程和女儿回来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宗族,这样的魑魅魍魉,当真的想要立时出族,“不信咱们试试!我们大都冯家的媳妇儿都敢……你们这群小人敢吗?!”
李氏这话一出,已经有人忙拽自家长辈,不让长辈再说下去,以免话赶话,镇国公最后真的出族了。
董氏冷声道:“兽中有人性,形异遭人隔。人中有兽心,几人能真识。古人形似兽,皆有大圣德。”
董氏视线扫过宗族那些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今人表似人,兽心安可测。”
祠堂里因为董氏这句话顿时炸了锅似的,族老们纷纷起身指责董氏身为冯家儿媳,不知为冯氏一族前程打算,自私自利。
董氏转头看着紧紧将两个女儿护在怀中的四夫人王氏,示意王氏先走,王氏忙带着两个女儿朝祠堂外走去。
董氏亦是唤了三夫人李氏和五夫人齐氏一声,妯娌几人相携出门。
五夫人齐氏出门前,回过头看了眼祠堂内或震惊,或意外的冯氏族人,不急不恼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将宗族内的族老们气得差点儿一口气过不来。
大都冯家各位夫人临上马车前,听到祠堂内乱糟糟嚷着让请大夫的声音。
说完在祠堂内发生的事情,冯锦华皱眉望着冯亦程:“长兄……宗族的人怎么就是学不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