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外廊庑上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屋内极为细微的动作,低声问:“你可睡了?”
冯亦程眉目舒展,不成想竟然是萧容衍。
冯亦程扶着床沿起身,正要前去开窗,就听萧容衍出声提醒:“披上件衣裳,外面寒气重,当心扑着你。”
“你稍等……”冯亦程取了件加薄棉的披风披上,撩开垂帷看了眼在外间睡得正香甜的小丫头,举着灯盏走至窗边,将窗棂打开。
月色皎皎,清辉遍地。
拨云院的青砖碧瓦,被映成成冷灰青白之色。
披着件黑色披风的萧容衍就立在窗外,听到冯亦程开窗,转身正色看向冯亦程……
星疏云淡,青白飘黄的云翳蔽月,天地间陡然暗了下来。
冯亦程手中烛火摇曳,映亮了萧容衍被黑色兜帽下轮廓挺立的侧颜。
萧容衍一身风尘仆仆,许是因昼夜兼程赶来的缘故,高阔的眉弓之下重睑越发显得宽而深,他抬手脱下兜帽,眉目温润含笑,隐隐带着几分疲态,在这皎皎清辉之下尤为显得稳重内敛。
“你怎么来了?”
这次倒是比前两次知礼,并未直接闯进来,只立在窗前。
“明日是你生辰,怕来不及日夜兼程前来,没成想还早了一日……”
可到了朔阳的时辰晚了,不适合前来冯府登门拜见,萧容衍又克制不住思念,只能让月拾再次引开暗卫,遣了进来。
萧容衍从怀里拿出一个方形的红木盒子,瞧着像是放着镯子一类的首饰。
冯亦程唇瓣微张却未发出声来,心中有一股子暖流,忽而流淌四肢百骸,浅浅笑着。
燕国如今是个什么境况冯亦程心里清楚,萧容衍竟然还惦记着他的生辰。
往年……祖父、父亲、叔父和弟弟们都在的时候,他的生辰最是热闹,今年母亲是怕婶婶们伤心,让一切从简,自家兄妹坐一桌吃顿饭,也就算是庆祝了。
冯亦程接过红木镂雕的盒子,攥在手心之中。
抬眸望着萧容衍,道谢:“多谢你惦记着!”
萧容衍抬手替冯亦程将夹棉的披风拢了拢,抬眼与他对视:“见过你我便要走了,得赶回大魏去。”
冯亦程见萧容衍的眼仁有红血丝,瞧出他的疲惫,但知道他应当很是挂心燕国,劝他歇一歇的话咽了回去,只道:“太子派柳如士讨要失地,刘宏将军领兵前往大梁,想来多少能缓解燕国北方压力。”
这个如今还不好说。
晋国派出使臣去讨要大梁割让的城池土地,为长远计……萧容衍本想让北戎借这个时机,派使臣前往大梁……与大梁合兵攻晋,将大梁拖入和晋国的战局之中,如此大梁也好……晋国也罢都分身乏术,他们燕国才能无后顾之忧灭了魏国。
否则,魏国打到一半,晋国若是察觉大燕已经非昨日燕国,定然要牵制燕国,绝不会眼看着燕国灭魏吞魏,一家坐大。
可北戎王还在犹豫,毕竟北戎和大梁……也是有世仇的,北戎王怕去自取其辱。
如此以来,没有人同大梁一同壮胆攻晋,大梁说不准会将答应割让给晋国的土地还回去,专心攻打大燕。
“虽然晋国皇帝昏庸,太子无能,可他们是绝不会看着大梁打下燕国土地,对晋国行程西北两侧夹裹之势!”冯亦程道。
这对晋国来说无利,即便是冯亦程也决不能坐视,即便是冯亦程知道大燕有心将晋国拖入战局,好让他们大燕无后顾之忧的攻魏,冯亦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梁占大燕国土!
此次,若是大燕要灭魏,对晋国最有利的……便是趁此机会灭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