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是正主回来了还是因为重新返修拾掇过,如今再踏入这正厅,乌管事手心冒汗,未抬头便已被这正厅这气派压得喘不过气,脊背绷直。
冯亦程理了理素青暗纹银线滚边的袖口,嗓音一如既往平静,问道:“乌管事有何要事?”
只淡淡这一句,乌管事便听出了居高临下的味道,完全不同于之前镇国王的和颜悦色。
如今,这乌管事算是明白了,冯家这位镇国公可不会给宗族……当初镇国王给宗族的那份体面,镇国王曾经讲的是血脉情分,这位镇国公说的却是上下尊卑,要是惹这位镇国公不快,怕是被拖下去打死都有可能。
乌管事忙叩首,态度越发的郑重恭谨:“回镇国公,小的此次前来,是因在镇国公举家回朔阳之前,曾有大都城来的人,在族长……前族长面前打探国公的把柄!那人约莫是听说了国公您发落了前族长,将不少族人除族,故而各处联系……意图和被除族的冯氏族人联手对付您!”
冯亦程半垂着眸子,并未有任何表示,春桃上前接过婢女手中黑漆描金方盘里的茶杯,递给冯亦程。
他端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迟迟等不到冯亦程追问,乌管事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眼睛滴溜一转,接着道:“最开始那人是去找前族长的长子冯岐云,冯岐云心动不已,带着那几人前去与前族长商议此时,被前族长呵斥了一顿,前族长说……如今嫡次子是族长,且冯氏一荣俱荣一损具损。”
冯亦程视线望着跪在正厅当中的乌管事,不知这乌管事是前族长派来求和的,还是另有打算,索性只顾喝茶,静待这位乌管事将话说完。
不见冯亦程搭腔,乌管事心里越发没底,说话声音都没有了底气:“后来小人留了个心眼,送那几个来求合作之人出门时,说了一句……既然是来合作的,不自报家门,也太没有诚意了些!等国公带着大都冯家女眷回朔阳之后,那些人便又来了,自报家门说是左相李府上的!”
听到冯亦程茶杯搁在红木桌几上,发出的轻微磕碰声,乌管事被吓得一个哆嗦,慌忙叩首,扎扎实实头磕地,撞得头晕眼花。
“自报家门左相李府,可有实证?”冯亦程垂眸望着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一个劲儿抖的乌管事。
“回镇国公,那人给族长看了左相府的令牌,还言……国公您打断了左相幼子的腿,所以让族长不必怀疑左相府与族长合作的诚意。如今那些人昨日还在大都城里,在粉巷租了个院子,看起来是要长久留在朔阳城,搜查国公您的把柄。”乌管事说完又是一叩首,“国公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去查看!”
冯亦程轻轻摩挲着手中甜白釉茶杯,沉默片刻,又问:“乌管事此次来找我说了这件事,是想讨个什么赏?”
乌管事将头垂的极低:“回镇国公,小的……祖上也算是冯家的老人了,祖父原是一直留在朔阳跟着冯家嫡支族长的,后来就一直跟着前族长,若是能为国公效力,小的定会为冯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冯亦程似笑非笑望着脊背绷紧的乌管事,徐徐往茶杯中吹了一口气:“即是如此,不知乌管事可愿意留在冯岐云的身边,替我盯着冯岐云,有事随时来报?”
乌管事一怔,这同他想的有所不同,他以为不论如何冯亦程都会将他安排进冯府。
可,若是错过这一次机会,以后再想见冯亦程就难了。
乌管事下定决心,朝着冯亦程叩首:“小的,必定不负国公所托!”
“春桃,让人送乌管事岀去!今日乌管事登门之事……不要外传!”冯亦程话音一落起身朝外走去。
乌管事不敢起身,跪地叩首头,余光看到冯亦程被夕阳余晖拉长的影子挪动,朝冯亦程的方向转了半圈,恭送冯亦程离开正厅这才敢抬起头来。
虽然冯亦程话是说不让将他登门之事外传,可这冯府前面便是朔阳城内顶热闹的阳明大街,整日里来来往往多少人,他刚才在冯府门口那一跪,惊动了冯家带刀护卫,定然有不少人看到了冯府门前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