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今日他要同九哥一起死在这里了!
虚活十几载,冯锦稚在大都城难逢敌手,瓮山激战也有长兄在旁……有浴血同战的同袍相护,他从未如同今日这样觉得孤立无援,从未觉得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惊魂未定之时看到长兄,他如同看到了主心骨一般,激动的热泪无法忍住。
长兄都来了,他还有什么怕的?!
险峻棱石陡坡之上喊杀声,震撼四野。
冯锦稚如饮牛血顿时热血翻涌,他咬紧了牙,用衣袖抹去眼泪,一脚踩着马头拔出自己的银枪,咬牙切齿提枪冲上前与围了他们的西凉兵厮杀:“来啊!西凉的杂种们!”
肖若海护着背在身后的冯卿雲,双手紧握戒备。
近百战马冲入包围圈,手起刀落收割了一大片西凉军头颅,将包围肖若海的西凉兵队形冲散,西凉军见如此悍兵心生惧意,手握长刀缓慢向后退。
西凉地盘救人,如同虎口夺食,凶险可想而知。
西凉兵士前赴后继接连不断,沈良玉所带虎鹰营虽然骁勇善战可双拳难敌四手,二十位虎鹰营锐士已经战死一半,董家死士更是战死多数,就连沈良玉也中了一刀,若非这一刀偏了怕是要当场毙命。
沈青竹一手长剑一手短刀,刀锋所到之处必取人性命,可太多了……西凉兵真的太多了!沈青竹再勇……独自一人已然有些吃力,胳膊变得沉重,剧烈粗重的喘息间眼前全都是白雾模糊视线,血雾喷溅于脸上凝结成冰悬挂于眼睫之上,他凭借本能如燕身形不停歇穿梭于西凉兵之间,隐隐听到高处战马嘶鸣,他趁喘息之机抬头,就见骑马而来的萧飒身影……人未到,杀气已临。
自冯亦程受伤以来,他这样的身影在沈青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沈青竹也无数次自责当初为何没有保护好大哥,让冯家军丢了那个算无遗漏骁勇无敌的小帅!
可如今,他又回来了!
沈青竹热泪盈睫,冲化了悬于眼睫的血冰,嘶吼着握紧了双刀,仿佛有无限勇气与力量从脚底涌出,能杀他千百西凉贼。
骨哨声不断从高处传来,肖若海背着冯卿雲耳朵动了动。
肖若海、沈青竹速带九少撤往少阳郡!
骨哨反复吹响,反复命令,他听到了听得非常清楚。
黑色骏马之上的肖若江看到满身是血的肖若海,喊了一声哥,猛夹马肚朝肖若海的方向冲去对肖若海伸出手,肖若海利落收剑一把抓住肖若江的手,他被拽上马的同时肖若江翻身下马稳稳落地。
肖若江眸色沉着冷漠,一刀穿透西凉兵的胸口,寒刃拔出那一刻鲜血飞溅,他冲着肖若海嘶喊道:“走!”
肖若海一手扯住缰绳,一手执刀,看了眼背后的冯卿雲,回头就见凛然骑于马背之上的冯亦程眸色幽黑,以风雷之速拉弓放箭,杀气让人心胆俱寒。
箭矢从冯卿雲耳边裹风呼啸而过,一箭射穿透向肖若江举刀的西凉兵的颈脖。
冯卿雲被鲜血黏住的墨发被箭矢之风带起,他无力垂落在肖若海身侧血肉模糊的手指动了动。
冯亦程双眸泛红,快马上前,终于看到被肖若海死死用布条缠在身上的冯卿雲,他身披肖若海外衣,除了那张脸之外……**出来皮肤没有一块好肉,一瞬他目眦欲裂。
冯卿雲到底受过怎么样的酷刑凌辱,肉眼一见便能分辨,他心中怒火冲天,抽出羽箭,恨不能杀尽对冯卿雲动手的西凉狗贼。
他喊道:“速带小九离开!”
肖若海点头,咬着牙夹紧马肚:“驾!”
马背颠簸中,绵软靠在肖若海脊背上的冯卿雲眼睑极为艰难张开一条细缝,竟模模糊糊看到了骑马与他擦肩而过的冯亦程。
长兄?是梦吗……长兄怎么会在这里?
“长兄……”
冯卿雲张了张嘴,极为虚弱的声音被湮灭在震天的喊杀声之中。
他能感觉到长兄眸中杀气锋芒内敛而凌厉,红色披风翻卷如雄鹰展翅,手持射日弓,一如当年般骁勇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