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大晋人?”萧容衍笑着问。
冯卿玦目光从棋盘上抬起,望着一派雍容儒雅的萧容衍,颔首如实相告:“是……”
“世家公子?”萧容衍又问。
“随父亲出征历练,不曾想晋军大败……侥幸被奴隶贩子救了一命。”冯卿玦回答的十分磊落,可关于名字冯卿玦却不打算如实相告。
萧容衍点了点头,将茶壶放回火炉之上,细细观察着少年的表情:“萧某大魏商人萧容衍,不日前跟随率五万援军出征南疆的晋国太子……一同到了宛平城。”
“太子?”冯卿玦抬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便是之前的齐王殿下!”萧容衍耐心解释。
想来这少年受伤被救之后便无法得知晋国消息了,不知道齐王已封太子也是应当的。
萧容衍看着冯卿玦那双与冯亦程极为相似的眸子,垂眸道:“公子恐怕还不知道,以金牌令箭强逼镇国王出征的信王,已经被贬为庶民了。”
冯卿玦眸色沉静,幽幽望着萧容衍,风骨清隽。
“镇国公已经被追封为镇国王了,信王诬陷镇国王刚愎用军,谁知道峰回路转冯家忠仆竟然送回了行军记录的竹简,冯家大哥带着竹简敲登闻鼓……以民情民怨逼迫晋国皇帝还冯家一个公道。”
听萧容衍说到长兄,冯卿玦眸色愈深,他强忍着心头翻涌的情绪,竭力克制表情不让自己显露异样。
长兄身体那样弱,敲登闻鼓?
可那的确是长兄的心性会做出的事情,就是……不知道长兄如今怎么样了。
萧容衍摩梭着茶杯边缘,饶有兴趣望着镇定自若的冯卿玦,心里感佩……冯家子孙果然各个都非俗物,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竟然有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如此沉稳从容,果真没有辱没他的姓氏。
萧容衍慢条斯理道,“此次冯大哥跟随太子一同出征,这一路身缠铁沙袋随军步行,生生捡起了射日弓!瓮山一战……更是仅凭五万晋军将十几万西凉军于瓮山峡谷杀尽!不知公子可看到瓮山方向冲天的火光,那里焚烧的便是西凉军的尸骸。”
冯卿玦不自觉咬紧了牙,心神俱颤,他只觉血气一阵阵往头顶冲,长兄怎么来了南疆?!还一路缠着铁沙袋随军步行?
他死死攥住衣摆,狗皇帝逼迫长兄?
不……以长兄的心智,若长兄不愿意狗皇帝逼迫不了长兄。
可长兄那个身体……怎么能出战?!祖母和大伯母也没能阻止长兄吗?
冯卿玦心乱如麻,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是泄漏了情绪,他搁在膝盖上的手死死收紧又缓缓松开,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消息是真是假还犹未可知,他是关心则乱了。
望着坐于对面,眼底含笑儒雅英俊的萧容衍,他很难相信这样一位通身读书人清雅气度的男子,会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所以此时冯卿玦并未全然相信萧容衍的身份。
萧容衍放下茶杯:“忘了问,公子今日出手护那姑娘,那姑娘可是与公子相识?”
“不相识,同是晋国人,不能看着他受辱罢了。”冯卿玦深深望着萧容衍,“先生买我,为何?”
“萧某是个生意人,日后自然少不了与晋国世家打交道,见公子气质不凡,身手卓绝,想必是世家子弟,想结个善缘,故而……才请公子过来。”萧容衍用词很客气,用的请并非卖,“不知公子可否直言相告是哪家公子,萧某也好安排人送公子回晋国。当然……若公子不方便透露家世,萧某也不追问,若将来有缘再相逢,还望公子不嫌弃萧某商人出身,能与萧某喝一杯水酒。”
萧容衍别人家都没有说,专程点出祖父和镇国公府……还有长兄,冯卿玦心里多少明白萧容衍怕已知道他是冯家子孙。
冯卿玦是聪明人,又怎会听不懂萧容衍话中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