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信中详说此次见到这匹白马时,便想起曾经在蜀国皇宫,见冯亦程骑着那匹疾风白马披风猎猎的情景,这才让人将此马送来给冯亦程。
他说此马性烈,还无人能制服,想来也是在等候主人,他认为冯亦程定能驯服此马。
信的内容很简单,字迹铁画银钩自有一种霸道之感,冯亦程猜这信多半是自萧容衍的亲笔。
萧容衍去了南燕?
看起来,萧容衍打算趁着大晋西凉之乱,将曾经从大燕分割出去的南燕收回去了。
大燕去岁接连天灾,已经是千疮百孔,众人都以为大燕这个冬季怕是要自顾不暇,谁成想萧容衍还藏了这样的雄心,高瞻远瞩……且还行动了。
时机的确是刚刚好。
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他会先假借冯家军黑帆白蟒旗劫粮,地点应该会定在遥关,劫了粮食之后继续在遥关设伏,等待南燕大军回朝,再在遥关歼灭南燕精锐。
遥关这个地方设伏最易,不利用起来都愧对这份地利。
只是,大燕……还能出得起兵吗?
萧容衍这个人想来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他信中如此坦然告诉他他的行踪,等于将大燕的计划送到他的面前,而且还是亲笔所书,这跟个把柄有什么区别?
他余光看着萧容衍那个护卫,一直目光灼灼盯着他看,他眼睛也不眨,当着那护卫的面儿将信烧了。
“替我多谢你们家主子好意!”他望着火苗将那信纸逐渐吞噬松手任由火光将信纸少干净,“马我收下了!你们家主子……千里送马,是还想要从我这里借什么?”
萧容衍的护卫抬头看向冯亦程,表情略有错愕。
火把在河边大风中不住摇曳发出呼呼声,将冯亦程的五官映的忽明忽暗。
那护卫在腹中反复琢磨了冯亦程的语气同神态,确定冯亦程不是讽刺不是不悦,而是正正经经的询问,这才舒了一口气道:“主子没说。”
冯亦程点了点头,视线落在那匹白马身上,道:“那便替我谢谢萧先生。”
那护卫恭恭敬敬行礼之后,将那匹白马留在原地,一跃上马正要走,就听冯亦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想拿下南燕不是仗打赢就成的,南燕遵循大燕旧治,百姓十几年来皆为王侯牛马,由奢入俭难……经历过姬后新政的百姓,怕早已对南燕朝廷心怀怨怼!”冯亦程轻轻点了一句。
百姓的力量才是巨大的,若大燕大军到了南燕城池之下,百姓夹道欢迎……岂不是不战屈人之兵?
如此,大燕便可以最小的损失,趁乱拿回南燕。
也能让南燕的百姓,少受些苦……
历来打仗,受苦都是百姓。
萧容衍的护卫一惊,头皮都跟着麻了一麻,这冯大哥是怎么知道他们主子要夺回南燕的?!
难不成……主子连这样的事情都在信中和冯大哥说了?
还是,其实主子早就和冯大哥达成什么约定,只是他们这些做护卫的不知道罢了?
萧容衍护卫望着冯亦程的目光越发郑重,竟重新下马正正经经给冯亦程行礼之后道:“多谢冯大哥,您的话,小的一定快马带到!”
冯亦程颔首,萧容衍身边的人,各个都是通透的。
只是上一世,萧容衍手腕铁血,从不用这种温吞又平和的手段。
他曾经与萧容衍交手数次,知道萧容衍明面里不论多么儒雅温润,骨子里却一直都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威势逼迫也好,利诱威胁也罢,甚至会将阻碍他之人九族连根拔起鸡犬不留,城府极深,行事冷酷,胆大心细。
这样聪明睿智又自负的人,其实才是最无所顾忌的,他轻看世俗,不惧神灵,不惧天地公道,不惧礼仪道德,不惧人言可畏,除了自己所期望达成的目的,对什么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