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的兵士家眷一听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惶恐不已,跪爬上前几步,磕头求饶:“白大哥!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才收人钱财来国公府门前闹事,可是……可是小老儿家中只有那么一子!孩子若是死了,我也想要多拿点儿钱财好养老啊!”
“是啊!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啊,要是儿子真的死了,我们这些老太婆老头子要怎么活啊!”
冯亦程脊梁挺直立在高阶之上,望着原本前来闹事言之凿凿说祖父害死他们儿子的人,此时正泪流满面以头抢地求饶,心中并无多大波动,反到看着那两个被侍卫压住按死的贼人,问:“何人指使你们?”
那两人被压得反抗不得,其中一个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江湖人有江湖人的义气和规矩,我们本应已死,技不如人被人生擒,我们认栽!白大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帮狼子野心之辈攀诬为国捐躯的忠勇英烈,意图构陷国公府遗孀不仁,你等也配提这义字?”他声音沙哑,似已筋疲力竭,心如寒冬,闭了闭眼后道,“如今冯门忠骨未寒,便有冷箭欲至我冯家于死地者!罢了!冯家一门忠骨,人神共鉴!祖父已死,冯门男儿尽损,我冯家也算能对得住镇国二字了!”
那不悲不喜的淡漠冰冷,充满心力交瘁之感,同刚才满腔义愤,与这围攻镇国公府的贪财之徒据理力争的时候判若两人。却是道不尽的悲凉,如同哀莫大于心死一般心灰意冷。
他福身同吕元鹏行礼:“冯府大事繁忙,管事、仆从抽不出身。可否劳烦吕公子,将这二人交于京兆尹府,冯府深信京兆尹能还冯家以公道。”
吕元鹏没反应过来,痴痴应了一声:“当然没问题!”
他目光看向从容不迫立在人群之外的萧容衍,他身后十几名带刀护卫,身披件大氅一件青白暗绣团云纹直赘,翠玉金丝镶边的腰带,清雅至极。
他原本五官生得轮廓极为深邃惊艳,偏偏周身尽是读书人的风雅气度。嘴角总噙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沉稳而内敛,儒雅之风韵是连当世大儒都少有的温醇深厚。
他不蠢,相反眼明心亮,今日这两人是萧容衍借吕元鹏之手送到国公府门前的。
冯亦程向萧容衍颔首致意,这份情……他冯亦程承了。
“四姑娘冯锦绣对百姓挥鞭,平叔收缴四姑娘长鞭,押回府,请家法。”
说完,他转身,含泪扶住脸上带血的冯锦绣,无声对冯锦绣笑了笑。
“长兄……”冯锦绣哽咽,泪如雨下。
“不哭了,走吧!”冯亦程声音如同叹息,紧紧将妹妹护在怀中,抬脚朝冯府内走去。
冯锦桐对吕元鹏行了一礼,亲自押着面有不甘怒火未消的冯锦稚回府。
吕元鹏看着冯亦程意气消沉的背影,紧握手中的马鞭,他没想到将这两个人带到冯府来向冯亦程邀功,竟然让那有着凌霜傲雪之风姿的冯大哥万念俱灰,他似被这国公府门头“奠”白布感染,竟生出令他痛心疾首的悲凉和愤怒来。
曾在满江楼前,这个看似单薄的弱质男儿,一身傲骨,发自肺腑忠义之言,拳拳爱民之情,震耳发聩!收拾那个庶子时雷霆之势,何等的魄力?!
那日大殿之上他削瘦的身姿挺如松柏,一身的浩然正气,铁骨忠胆,仿若无任何挫折冲击都不足以压垮他的傲骨,可今日他竟被他冯家几代人拼死守护的民击垮了!
“你们这群不忠不义的无耻小人!”吕元鹏用马鞭指着国公府外跪做一团的贪财忘义之徒,义愤填膺,“镇国公府冯家用热血用生命捍卫你等在这繁华帝都的安宁,你们不思感恩,竟然为那些黄白之物往忠烈身上泼脏水!你们还是不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