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四姑娘冯锦稚脚下生风急急跑来,草草对董卿元揖手行礼后,便压低声音在冯亦程耳边道,“长兄,祖母吐血了!”
冯家如今遭逢大难,满门男儿皆亡,若再传出大长公主病重怕冯家人心要散,蒋嬷嬷已经交代过冯锦稚切莫声张,冯锦稚知道轻重自然不敢宣扬。
记忆里祖母得知消息口吐鲜血撒手而去的情景陡然出现在眼前,他顿时全身发麻,像有只手攥住了他怦怦直跳的心,疼得心口如被绞碎。
“长兄?!”冯锦稚见冯亦程脸上血色尽褪,忙唤了一声。
他回神冷静下来,转过身对董卿元福身:“府上事多,卿元表妹自家兄弟,恕招待不周。”
“表姐有事尽管去忙!”董卿元忙道。
他颔首,拉住冯锦稚的手疾步前往后宅而去。
冯锦稚一边走一边对冯亦程道:“幸而昨夜洪大夫和黄太医都守着五婶儿,蒋嬷嬷已经遣人去请洪大夫和黄太医了!让我来知会长兄一声!”
“吐血是怎么回事?!”冯亦程咬着牙关问。
“还不是清明院里那对奸诈母子!”冯锦稚咬牙切齿,发红的眼眶里尽是痛恨,恨不得再给那泼妇几鞭子,“那泼妇听说太医院院判黄太医在五婶那里,闹着要让黄太医去给那个庶子看伤,说……说我冯家仅剩他儿子一个男儿,他儿子就是将来的镇国公!祖母本就悲痛难以自已,蒋嬷嬷都吩咐了不要提这事儿,那母子却到处嚷嚷!祖母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发紫吐血!”
冯亦程怒火冲冠死死攥住手炉,只想立时活剐了那对母子!他们果然是祸害,看来留不得了。
两人疾步进了长寿院,仆妇婢子见大哥和四姑娘行步如风,忙打了厚毡帘子。
内室里,面色惨白大长公主正倚窗靠在金线绣制的牡丹大迎枕上,腿上搭着件细羊绒毡毯,接过蒋嬷嬷递来的药丸和水,仰头咽下。
黄老太医将脉枕放入药箱内,抬头就见呼吸急促的冯亦程和冯锦稚进门,他忙揖手道:“大哥、四姑娘勿忧,大长公主已无碍!怒火攻心反到让大长公主将心口郁结之血吐了出来,这也算是好事吧。否则这污血不易察觉,长久淤积怕伤了心肺,就是扁鹊在世也无力回天了。只是……大长公主这身子的确是需要好好调一调,必须静养。”
大长公主放下手中水杯,瞧见一向老成持重稳如山岳的大孙女急白了脸的模样,心头忽而一软,眼泪直掉。即便他们祖孙二人有所分歧,可这骨肉血亲却做不得假,听到自己吐血他还是急吼吼赶了过来。
他红着眼对冯亦程招了招手:“阿宝过来!”
听黄太医说祖母无大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解开大氅,将手炉递给婢女走至大长公主身前。
“大长公主、大哥、四姑娘,老朽这就告退了!”黄太医背起药箱,对大长公主行礼。
“老奴送黄太医!”蒋嬷嬷连忙笑着在前为黄太医领路打帘。
冯锦稚看出大长公主有话和长兄说,便悄悄退出内室。
大长公主攥着冯亦程的手,见他掌心一层细汗,眼眶更红了:“你放心,祖母不会有事,祖母还得护着你们这些孩子呢!”
对大长公主的忧心是真的,除却如今镇国公府需要大长公主庇护之外,更多的是冯亦程无法割舍的亲情,他已然不能再失去任何亲人!
“刚才在榻上歪了那一小会儿,祖母梦到了好多人,梦到了你祖父……梦到了我的父皇!”大长公主哽咽着红了眼,抬手将冯亦程搂在怀里,缓慢又怅然说着往事,“祖母十六岁嫁做冯家妇,除了心甘情愿为你祖父延绵子嗣之外,更有作为大晋公主不可推卸的责任!父皇赐婚前夜……父皇和母后就是这般将我搂在怀中,同我说镇国公府冯家……乃国之柱石大晋脊梁,皇室依仗冯家也必须防备冯家,父皇年岁已高时日无多,望我替他守住林家皇权,防备冯家反心,我若不发誓便不能嫁于你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