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锦桐目光略有滞涩,冯亦程站定替冯锦桐拢了拢披风,柔声道:“过一阵子你就要独自出门在外,长兄借这件事同你讲这些,是想让你明白……做事不论用以何种谋划都要记清楚你期望达成的目的,所有手腕伎俩皆为此铺路,万不可为谋得更多再使手段,以免卵覆鸟飞。再者凡事不能单看结果,拿这个案子来说,审出什么结果不重要,要多想想这后果是不是你要的。结果、后果,二者看似相近实则乾坤之差。”
冯锦桐陡然想起那日在冯锦绣房中,冯亦程的一番话。
要想让他们乖觉,就得一次出手便打断他们的脊梁,按死他们的靠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疼,什么是怕,以后听到你二姐的名讳腿就哆嗦,如此……你二姐才能得安生。
冯锦桐自誉颇有才智,虽知不如长兄,可也觉得差的不会太远。如今看长兄收拾忠勇侯府这一番干净利落的动作,毫无赘垒,行一步,前望九十九,心思缜密让人追之莫及。
冯锦桐此刻这才知道,他要同长兄的学的实在是太多了。
“锦桐谨记长兄教诲,铭记于心,必不敢忘。”冯锦桐恭恭敬敬对冯亦程一拜,心悦诚服。
冯亦程笑着将冯锦桐拉起来,攥着他的手:“你即将离家,外面世界之大不比家中,长兄这才说多说了几句,望你行事慎之又慎。”
“锦桐知道了!长兄放心!”冯锦桐红着眼握了握冯亦程的手,笑开来,“我送长兄回内院。”
他刚和冯锦桐走了两步,老远看到在国公府养伤的秦尚志立在不远处似在看他,轻笑着福身行礼。
不明所以的冯锦桐也跟着福了福身。
秦尚志望着冯亦程皱眉,欲言又止,最终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秦尚志曾对冯家大哥言,要想保全镇国公府得退,可观冯家大哥这两天的言行举止,像是因为冯家二姑娘被伤一时冲昏头脑,拼着和忠勇侯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全然是将镇国公府也架在了火上烤。
秦尚志本想提醒他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可观冯亦程眉目清明,怕是另有打算。他也就不再赘言,但愿这位冯大哥真的能保全这冯家满门忠骨。
“长兄,那人是……”
“是我们府上的一位客人!”他说。
回到清辉院,他屏退左右,闭眼立在火盆之前,来回想忠勇侯夫人蒋氏走之前那句话。
忠勇侯夫人一个后宅妇人自是搅弄不起什么风云,可忠勇侯秦德昭呢?秦德昭如今在户部任郎中,后来南疆的消息传回来,冯家落难,南燕、西凉合军直逼三棱关,祖父的副将刘焕章请命出战,秦德昭擢升户部尚书负责粮草之事。
他陡然睁开眼,想起两个月前送往南疆前线的那批军粮辎重,顿时浑身发麻。
二夫人刘氏听说今日为了冯锦绣董氏已然和忠勇侯夫人撕破了脸,心中难以言喻的感激,如今才想起来当初董氏劝他好好思虑这门婚事,真真儿是为了他们家锦绣好,是他不识好歹还以为董氏心里存了什么怨怼故意挑拨。
当天晚上,二夫人刘氏安顿好冯锦绣,带着厚礼去了董氏那里,妯娌两人一直聊到深夜,二夫人刘氏才红着眼从董氏这里出来。大约是得了董氏的提点,二夫人刘氏现下也顾不上一股脑生气,已经想着怎么张罗秦朗新宅的事情来。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对身边的管事嬷嬷罗嬷嬷道:“罗嬷嬷你明儿个吩咐庞嬷嬷让他去从家生子里挑出一些踏实肯干老实的丫头、仆妇,先送到陛下赐给姑爷的新宅里去张罗,再让万嬷嬷去找王人牙子,挑些好的也送到新宅去!”
“二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办妥当!”罗嬷嬷扶着二夫人刘氏往自己院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