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程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戾气,将帕子甩在铜盆里。
春桃心惊胆战戳春妍的脑门:“你怎么又去梁王身边的人!我们是大哥的丫头,要是让别人看到了……”
“春桃姐姐,我晓得轻重!”春妍一脸不高兴打断了春桃的话,凑到冯亦程身边道,“我这不是怕大哥担心梁王殿下麻。”
冯亦程光是听到“梁王”两个字就膈应的不行,强忍下心里的不适吩咐春桃摆早膳。
“春妍今年有十六了吧?”冯亦程问。
春妍耳根一红,福了身欢快道:“回大哥,奴婢下个月就十六了。”
冯亦程似笑非笑看着春妍:“春妍这是长大了心思也多了,到底是女大不中留,等佟嬷嬷回来,我会吩咐佟嬷嬷给你留意一个好人家,再给你备一份嫁妆,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春妍面色立时惨白一片,忙慌跪了下来:“大哥,奴婢……奴婢没有存这个心思,奴婢定是要生生世世跟着大哥的,大哥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他只觉好没意思,更是不欲费口舌教导春妍,拿起筷子用膳。
眼下春妍还收拾不得,若能给梁王传信的春妍走了,难免梁王会找国公府其他人,到时候他在明,梁王的人在暗,更是头疼。
春妍虽然成日里把梁王赞个没遍数惹人厌烦,好歹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什么都写在脸上。
一连几天,冯亦程早晚练习,全身酸痛吃饭时筷子都拿不起来。
春桃替冯亦程盛了一碗鸡汤小米粥,一脸担忧道:“大哥,再这样下午奴婢怕大哥身子吃不消。”
“这几天早晚一身汗,我倒觉得轻快许多。”
听冯亦程这么说,春桃也不好再劝,只低头看了一眼战战兢兢跪在那里抹眼泪不敢起来的春妍直摇头。
用完早膳,冯亦程更衣要去看望冯锦绣,这才让春妍起来伺候。
春妍含泪将手炉递给冯亦程,规规矩矩退到一旁,眼泪吧嗒吧嗒掉,自从跟了大哥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大哥罚得这么没脸,进进出出的丫头都看到他跪在那里。
冯亦程披上狐裘大氅刚踏出清辉院,就见一直候在门口和洒扫婆子说笑的陈庆生匆匆上前,他对冯亦程行礼:“大哥……”
“边走边说吧!”冯亦程道。
“是……”陈庆生微微弯腰恭敬跟在冯亦程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小的打听到二姑娘陪嫁的六个心腹丫鬟并没有发卖,大约是因为忠勇侯府人翻了二姑娘的嫁妆也没有拿到身契的缘故。大哥小心脚下……小的听忠勇侯府看门的汉子说,他婆娘昨晚告诉他,除了二姑娘身边的明玉姑娘之外,其余五个丫头都被溺死!”
冯亦程脚下步子一顿,侧目看向陈庆生,明白陈庆生这是告诉他明玉叛主。
冯锦绣的陪嫁头,都是母亲和二婶儿一起选的,出嫁那日冯亦程见过,都是本分又聪慧的姑娘。
可五条大好年华的人命说溺死就溺死,忠勇侯夫人蒋氏这后宅妇人竟如此心狠手辣。
陈庆生继续说:“因怕五个丫头身上衣饰让人查到忠勇侯府头上,忠勇侯夫人身边的吴嬷嬷便让人剥光了五个丫头的衣服,大雪之夜一卷草席丢去乱葬岗了。两个奉命去埋尸身的下人不知道内情,嫌冻土难掘,想着反正是被主子溺死的丫鬟而已,便懒得费劲挖坑,随随便便将尸身丢在雪中指望一夜大雪掩埋,便吃酒去了。酒肆老板说两人去时,一个于心不安,另一个安抚说等来年冰消雪融,这尸骸早就被冬日觅食的野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