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嬷嬷打了帘进来,对长公主行礼之后道:“大长公主,世子爷已经在垂花门处侯着了。”
大长公主手里拨弄着佛珠,看向冯锦绣:“二姐儿,你若不愿意见他,便不见。”
冯锦绣经此大劫心中已有章程,他目光清明,勾起毫无血色唇角道:“祖母,这不是世子爷的错,我不怪他,我想……单独和他说说话。”
秦朗和冯锦绣到底是夫妻,单独相处也没有不和礼数之处,大长公主颔首吩咐儿媳妇董氏:“你们妯娌都散了吧,折腾了一天,让孩子们也回去歇着,蒋嬷嬷你留下,一会儿世子是去是留你遣人去忠勇侯府说一声。”
“是!”蒋嬷嬷应声。
冯锦绣抬眼看到屏风处的冯亦程笑容越发明丽,想让自家长兄放心,冯亦程没有走近回以笑容,只是眼角竟红了。
对冯亦程来说,只要冯锦绣没事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今日冯锦绣虽然没醒,可在忠勇侯府外的事情他都知道,如果今日不是冯亦程将世闹大,往后他在忠勇侯府还不知道要经受婆母怎样的折磨。
后宅女眷安抚了冯锦绣之后陆陆续续出了青竹阁,蒋嬷嬷这才请了秦朗入青竹阁院门。
冯锦稚就立在冯锦绣上房门口,通红的眼瞪着进门的秦朗,用力握紧背后鞭子,见蒋嬷嬷对他摇头,他这才咬着牙松开鞭子,走出房檐下离开时还是气不过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秦朗。
秦朗进屋看到靠坐在床头,脸色惨白,呼吸虚弱的冯锦绣,羞愧难当,唇瓣嗫喏想询问冯锦绣可好,又想到自己在冯锦绣受伤之后被蒋氏以孝道压着不曾去看过他,愚懦至极,顿时无颜开口。
直到屋内火盆银霜炭发出极其轻微的一丝爆响,秦朗才连忙长揖到底,哽咽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世子衣衫单薄,劳烦蒋嬷嬷为世子取件大氅披风来。”冯锦绣轻柔的嗓音缓缓。
蒋嬷嬷立刻着人取下秦朗身上的荆条,给秦朗披上大氅,上了热茶,又将火盆端至秦朗身前,这才带着丫头们退下,守在门口。
不多时,和冯锦绣说完话的秦朗魂不守舍从上房出来,对蒋嬷嬷作半揖:“秦朗告辞,改日再来向大长公主、岳母大人请安!”
说完,也不等提灯丫头,便匆匆出了青竹阁。
秦朗前脚走,二夫人刘氏后脚就又回来了,他不放心冯锦绣,左右夫君也不在家中,今夜便打算扎在这青竹阁守着女儿。
蒋嬷嬷见青竹阁安顿妥当,吩咐丫头们今晚好生照顾冯锦绣,这才冒雪从青竹阁回了长寿院,细细和长公主说了今日的事。
“将二姐儿一抬进青竹阁,大哥就立时吩咐了下去,命全府上下管好自己的舌头不得妄议二姐儿受伤之事,也不许和府外的人嚼舌根子,一经发现打五十棍发卖!府上的下人倒还老实,我听海嬷嬷说今日不少清贵府上的婆子下人来咱们府使银子打听,下人们死活都没敢往外吐什么。”蒋嬷嬷轻轻给大长公主捏着肩膀。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
蒋嬷嬷接着又将请秦朗进门后前院发生的事说与大长公主听,冯亦程劝秦朗效仿尧舜禅让之美的话也没瞒着。
大长公主闭眼手中拨弄着佛珠,缓缓开口道:“阿宝看得通透,有孝道二字在秦朗头上压着,秦朗如果没有舍弃爵位的勇气,即便是成为忠勇侯亦是要被蒋氏拿捏在手心里,锦绣是秦朗的妻,夫妻一体,将来日子也必定艰难。”
蒋嬷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之后,又叹气道:“大长公主您是说,大哥这是为二姑娘未来打算。可老奴只觉秦世子要是丢了世子的位置自己争取功名,我们二姑娘不是也要跟着多吃几年苦。”
“好歹有我在总是能帮衬一二,总比半辈子被蒋氏拿捏在手心里好。阿宝将话说的那么明白,端看秦朗那孩子能不能痛下针砭了。”大长公主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