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平将手中伞交给春桃,对冯亦程行了礼才匆匆离开。
见冯亦程凝视卢平背影出神,春桃低声提醒:“大哥,我们回房换身颜色鲜亮些的衣裳吧!一会儿要画丹青,颜色衣裳颜色入画也好看些。”
他收回视线,因为久病乏力,声音又轻又浅:“我乏了,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回吧。”
冯亦程回到清辉院时,沈青竹已经站在廊下候了一会儿。
看着眼前年轻鲜活的沈青竹,他眼眶发酸。
沈青竹是从小陪着冯亦程长大的,说是主仆更像兄妹。
他十岁那年少年意气求祖父带他上战场,祖父给他两年时间,说如果两年内他能训练出一支女子护卫队就准他跟随上战场,沈青竹就是那个时候被冯亦程挑中的。
后来这支女子护卫队在沙场数次护他周全,十六岁那年他第二次随祖父奔赴战场,被敌军长矛贯穿腹部寒冬腊月跌入湍流中,护卫队几乎全军覆没才把他从河里救回来。
军医说冯亦程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子嗣方面注定无望。沈青竹自责没有护好冯亦程,回来后就自请去军中历练。他被沈副将看重收为义女,可在学成后还是坚决回到冯府,死心塌地守着冯亦程。
“进来吧!”冯亦程道。
春桃亲自替沈青竹挑了帘子:“沈大哥请。”
一身利落装束的沈青竹跟着冯亦程进屋,抱拳行礼:“大哥有什么吩咐。”
见冯亦程解开大氅递给春桃,放下手炉,坐在书桌前执笔书信,沈青竹没有靠的太近怕过了寒气给冯亦程。
冯亦程写得很快,放下手中狼毫笔后吩咐春桃:“春桃你在外面守着,别让旁人靠近。”
“是。”春桃挑了帘子出去。
冯亦程把信封好,攥着信走至沈青竹面前:“青竹,你带几个信得过的人即刻奔赴南疆,路上能有多快就多快!把信交于我冯家人!事情紧急除了你我信不过别人!”
“是!”沈青竹没有多问双手接信,刚要走就被冯亦程握住了手腕。
“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冯亦程手上力气极大,他通红的眼里是滔天恨意:“如果……如果我冯家人全都不在了,你一定要拿到冯家军随行史官记录的行军情况和战事情况!把这封信交给你义父沈将军,找到我祖父的副将刘焕章……杀了他。”
沈青竹震惊看了冯亦程一眼,冯家人全都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冯亦程面色沉沉,沈青竹知道事关重大,郑重颔首:“青竹领命!”
见沈青竹惨白着一张脸从屋内出来,春桃忙打帘进屋,眉宇间带着忧心:“大哥……”
冯亦程站在火炉旁,垂眸看着忽明忽暗的炭火,心中翻涌的情绪逐渐平复。
尽人事……听天命吧!
“春桃,我乏了。”冯亦程神情有些恍惚。
“奴婢伺候大哥歇一会。”
春桃伺候冯亦程去了头上的珠钗,换了身松快衣裳,歪在榻上小憩了几刻钟,便被母亲董氏身边的秦嬷嬷叫醒,喝了一碗苦药。
看到冯亦程喝完苦药眉头紧皱的难受样子,秦嬷嬷也心疼得不行,忙捧着热水让冯亦程漱口:“大哥再忍忍,洪大夫说这副药再喝个把月,大哥的寒疾便能好些!”
冯亦程用帕子压了压唇角,从春妍捧着的攒盒里捡了话梅放进口中才好受些。
“明日二妹妹出阁,母亲要忙的事情多。秦嬷嬷您是母亲的得力臂膀,母亲那里离不开您,您不必一日四五趟往我这里跑,您帮我转告母亲不必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