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这一支脉守卫这座灵矿,已经有百年之久,由于其祖先是戴罪流放此地,所以这一脉王家后人,皆不可入王家族谱。
今夜的祠堂灯火通明,三房共二十七个王家人齐聚于此,在那被刻意抹去名字、只有王字的祖宗灵牌前沉默不语。
大军围山三日有余,多次死战不退之后,便只剩下了这二十七人。如今的族长是大房王溪,玄神境巅峰剑修,这一代的老大哥,他今日一改往日的健谈,沉默中极目远望。
从他的位置,恰好能看到数里外的灯火。
那是足足十万大军,是拥有一个神分境坐镇的天歌骑,这支朝歌城自傲的天歌骑自建立之初便未尝败绩,且作风彪悍凶残,骑兵冲杀之下,往往尸横遍野寸草不留。
王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王眷宏,小儿子王眷微,此时兄弟俩都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大儿子还好,继承了父亲一身胆气,修为也不低,在璞玉境中期,多日杀敌上百,尽管全身布满大小伤势,但神色坚毅。
可那个打小性子就贪生畏死的小儿子王眷微,甚至不敢迎战,固然年纪尚小,但王溪认为,这一代天赋最好、如今也已经是璞玉境初期的王眷微,不该如此!
男人从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望着这一切茫然无措的王眷微身上抽回目光,连同王溪在内,三个玄神境,七个观海境,剩下的都是璞玉境和灵身境的后辈,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在大战之初,宗门便把王家支脉的女眷老幼都接回了宗门去,此番赴死,王家剑修,已心无挂碍!
远方那一线灯火,闪耀夺目。
有战马嘶鸣。
赵国终于来了!
赵军围山以来,只有寥寥几次进攻,派出的都不是主力,顶多就是观海境压阵的小股部队,说是进攻,倒不如说是试探更多。
而以围山赵军的实力而言,如此做派显然没有必要,就凭借着那远远超出王家实力的高端战力,就可以在一夜之间把王家镇守的这座灵矿夷为平地。
但他们没有选择这样做。
王溪不傻,不然也当不上这个族长,赵军如此行事,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是这座灵矿,而是王家身后的那座剑修宗门!
以王家为鱼饵,钓出灵剑宗的高端战力!
这才是赵国围山的真正意图。
王溪声音低沉有力:“赵军的目的各位都清楚明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向宗门求援的原因......我愧对王家,但今日仍厚着脸皮问大家一句——可愿随我赴死?”
二十六个王家儿郎,人人剑修,时有畅快笑意传出,大踏步走向门外,走向远方那浩浩****的大军。
那酣畅笑声中,唯有“何惧”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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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一线冲天。
赵军那绵延数里的长长骑兵阵线,被撕开一道口子,数道剑光冲击而来,但很快就被那铺天盖地涌上去的人堆淹没。
马蹄嘶鸣震天响,伴随着剑光刀光,将这风雪无情割裂开。
雪中有白衣身影疾驰而来,行至半途他忽然停下,看着这一幕,他臭骂一声,跟在他身后的高大汉子皱眉中也停下脚步,揶揄道:“怎么?怕死?”
白发少年也不遮掩:“自然是怕的!不然要你护我性命作甚?这人情可值不少钱!”
周老六撇嘴:“你真的就如此信任我?万一我是个骗子呢?你这贸然闯进去,不就是鸡蛋碰石头么?”
苏昊沉吟许久,看着那边战场:
“前辈不觉得奇怪么?据我所知,这一座灵石矿脉只有王家一个支脉镇守,人数不到百人,修为最高估计也是玄神境,但赵国有足足十万兵力,也定有高人坐镇军中,为何要围而不攻呢?反正换我来,就拿人命砸他狗日的,至多一日便能拿下!”
周老六摇摇头:“不感兴趣,懒得想。”
苏昊深吸一口气,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要不就是这矿脉里边有他不知道的隐情,要不就是这座灵矿,压根就是一块鱼饵!
“若是如此,那么王家人主动出击的意图就很清楚了……”苏昊抬起头,看着风雪簌簌而下,莫名其妙想起来那公子哥的一句话。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人活着,总要留下些痕迹的。
对于王家这一群剑修来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慷慨赴死!而且是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一身修为燃烧到极致,杀最多敌人,死的最快!
只要王家的人死绝,灵剑宗便不会有支援的理由,那么赵国这满盘算计,便会落空!
周老六也沉默下来,他算是半个剑修,自然知道,这天地间杀力最大的是剑修,论不惜命,依然是剑修。
他恍然,原来远处的剑光,是今夜有人赴死。
白发少年脸上再没有犹豫,驾驭剑气飞身而起,朝着那远处一线排开的赵国铁骑冲去,他灵剑宗剑修,从来没有自家师兄弟打架,自己缩在一边看戏的习惯!
周老六叹一声,展开身形追上去,那边苏昊的速度并不慢,转眼飞出数里地,可惜还不等靠近,便有数道衣诀飘飘的儒家书生从营帐中飞身而出。
共五人,四人璞玉境初期,一人璞玉境中期。
为首一个单手捧书、面容普通的读书人一身洁净长衫,沾了几片雪花,他边说边抬手轻轻将雪花拂去,“此路不通。”
苏昊面无表情,随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木剑,璞玉境初期修为展露无遗,一剑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