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东部，屋顶之上。
林峰和小艾的处境，已经陷入了绝境。
前方是数十米的楼间距，无路可走。身后，是四五只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的潜行者，它们在建筑物的边缘与阴影中高速穿行，不断压缩着两人仅有的生存空间。楼下街道，更是被智能丧尸指挥的尸群围得水泄不通。
“妈的，拼了！”林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将小艾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军刀，准备做殊死一搏。
就在这时，小艾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指着他们脚边一个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铁盖子。
“这里！是……是排烟管道！”她喘着粗气，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旧式的大楼，排烟管道是连通的！可以下到地下室！”
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谁也不知道这条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管道，是否还能通行，下方又通往何处。但此刻，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林峰没有丝毫犹豫，两人合力，用军刀撬开了锈死的铁盖。一股陈腐的、充满铁锈和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垂直的黑暗。
“我先下！”林峰看了一眼已经近在咫尺的潜行者，将手枪塞给小艾，“如果我发生意外，你就自己跳下去！记住，情报比我们的命都重要！”
说罢，他抓住管道内壁的爬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滑了下去！
小艾紧随其后。在她钻入管道的瞬间，一只潜行者的利爪，几乎是擦着她的脚后跟划过，在铁盖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
……
“方舟”基地，指挥部内。
江善已经放下了对讲机，他站在窗前，神情漠然，仿佛已经接受了那两名队员的牺牲。刘伟等人虽然心中不忍，但也无人敢于质疑他的决定。在这个基地，江善的意志就是一切。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部署下一步的防御计划时，他的眉头，猛地一挑。
嗯？
在他的感知中，东边那两股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燃烧的情绪能量，竟在瞬息之间，凭空消失了。
这种消失，不是被彻底掐灭的死亡，而是像被一层厚厚的铅板隔绝了一般，中断了所有的感知。
“地下……”江善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唯一的可能性。
他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讶异和……欣赏。
有意思。这两个‘种子’，比我想象得更顽强。
他重新拿起了对讲机，语气依旧平静，但命令却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刘伟，临战状态不变。另外，派一支小队，彻底清查并守住大学城内部所有的下水道和地下管网出口。如果发现林峰和小艾的踪迹，不要惊动，立刻向我报告。”
……
黑暗，冰冷，窒息。
林峰和小艾的耳边，只剩下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们在垂直的排烟管道中，不知向下滑了多久，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这里似乎是某个大型建筑的地下通风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
他们不敢有片刻停留，借着夜视仪的微光，跌跌撞撞地穿过如同迷宫般的地下管网。头顶上方，隐约还能传来尸群那令人心悸的嘶吼，但声音已经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新的绝望，也随之而来。
在这错综复杂的地下世界里，他们彻底迷失了方向。通讯器早已没有了信号，他们无法联系基地，也无法判断自己身在何方。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他们只能凭借着最原始的直觉，朝着大致是西边的方向，在无尽的黑暗和恶臭中艰难前行。他们吃光了最后一块高热量巧克力，喝完了最后一口水。疲惫、饥饿和幽闭恐惧，如同无形的恶魔，不断地啃噬着他们的意志。
“林峰……我……我走不动了……”小艾的嘴唇干裂，身体因为脱水和疲惫，已经达到了极限，她靠在湿滑的管道壁上，意识都开始模糊。
“坚持住！”林峰的状态比她好不了多少，但他还是强撑着，将小艾背了起来，“想想江哥！想想基地！我们必须回去！情报必须带回去！”
江善，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支撑着他们最后的信念。
不知又走了多久，当两人真的快要油尽灯枯之时，林峰的鼻子，突然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是地下的霉味和恶臭，而是一种……新鲜空气和泥土的味道。
他精神一振，背着小艾，疯狂地朝着那个方向爬去。
终于，在通道的尽头，他们看到了一丝微光。那是从一个被杂草掩盖了一半的排水口，透进来的、黎明的曙光。
林峰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了锈死的铁栅栏，背着昏迷的小艾，从地狱般的黑暗中，爬回了人间。
刺眼的阳光，让他们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林峰环顾四周，当他看清周围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里是一片熟悉的、被晨雾笼罩的湖畔树林。而在湖的对岸，那栋熟悉的、如同堡垒般的教学楼，正静静地矗立着。
他们……回来了。
竟然，真的靠着双腿，从城市的另一端，穿过了地狱，爬了回来。
就在林峰因为脱力而即将昏迷的瞬间，他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基地成员，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为首的，正是那个如同神魔般的男人。
江善看着在黎明微光中，从地下爬出的两个“亡魂”，眼神中那丝惊讶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邃的、看待高价值资产的目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身后一摆手。
医疗组的成员立刻抬着担架冲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昏迷的小艾和仅剩一丝意识的林峰抬了起来，飞快地送回基地。
江善走到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排水口旁，低头看了一眼通往无尽黑暗的地下通道，又抬头望向了远处城市中心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