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柔站在窗前,不由得想起盛昭渊求娶她之时,所说的话来……
秦雪柔仍记得盛昭渊看着她时,一双亘古不变的墨色眼眸之中流露出的点点温情,那天他深夜来找自己,对她说:“柔儿,人生苦短,本就有如此多的错失、不得已和身不由己,逼得这世上众人一次次哪怕是放不下,也得将那一颗真心泣血放下。”
“我母妃曾对我说过,人生苦短,总要与倾心之人共度,才不算辜负。可是要与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共度一生,最后还要有一个好的结果,对世人实在太难太难了。我的母妃她错误地期待了不属于她的东西——帝王的真心,她够不到,但她心底仍存相信,愿意尽力,愿意付出一切。可是她终究败给了世俗……”
“我虽是男子,却也知晓,这天底下的女子,所求不过是她真心盼望、渴求的那个人,愿意同她一起历经寒暑,喜乐共度,能够带给她想要的幸福。只是这世间男子却与之不同,他们的心太大,太深沉,往往给不了一个女子所期待的幸福。”
“只是,即使是这样,明明知道这样,我盛昭渊还是希望与你一起,去看那落日朝霞,看遍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风景……柔儿,你可不可以,答应我这个要求?”
秦雪柔看着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盛昭渊,心中只叹: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句诗不知流传了多少年,只是这诗中所述,又有谁能真正做到呢?
前世秦雪柔也曾有过这样的执念,而在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所有她想要的一切,不过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梦醒了,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上一世,盛云谦也曾经对她说过,只要她秦雪柔愿意伸出手,只要她愿意向付出,他就会爱她,呵护她。
可是为什么不是盛云谦放下一切,为了她放弃一切?仅仅因为盛云谦说他爱她,她秦雪柔就要背弃自己的亲人、付出自己拥有的一切和他相爱吗?秦雪柔也怀疑过,这样的爱,盛云谦能给她一辈子吗?她知晓盛云谦是这明盛国的六皇子,盛云谦也有需要他维护的人和必须要夺取的权利、利益。
秦雪柔何尝不明白盛云谦的处境,只是,她的心底总是对盛云谦有些期盼的……于是上一世她如飞蛾扑火般背弃了一切,只为盛云谦给她的那一个承诺,不料她所作的一切,都只是自取灭亡罢了。
这一世,秦雪柔知晓,她没有别的路走,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使,惟有耍心机,惟有斗智斗勇,只有这样,才能换来她片刻的平安。
秦雪柔最看重的,只有在乎她的亲人的平安喜乐。这一世,即便活着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他们开开心心的活着。
秦雪柔这般想着,突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人,正是芳华公主。她正快步地从外头走进来,待走到屋檐下,合住手里拿着的油纸伞,人还未进屋来就高兴地说道:“七皇嫂!看,我这几天回去,给你找了个新的玩意儿!”一边说着一边蹦蹦跳跳地走进屋子来。
只见她精灵古怪,身上披着一件绯红色的斗篷,其上用金线绣着、牡丹花的花纹,看起来很是华贵。只是她的手上还是提着一个精致的鎏金的鸟笼,外面还盖着一层大红色的棉绒布料。
秦雪柔不由问道:“近日京城之中这般紧张,语嫣妹妹怎的又跑到我这里来了?”芳华公主并未回答,只是揭过笼子之上的布料,便看到一只浑身乌黑的红嘴鹩哥在这鎏金鸟笼之中扑闪着翅膀,它在鸟笼之中一动便是哗啦啦的一阵乱响,那嘴里也发出一阵清脆的叫声,听来很是好听。
秦雪柔看着这鎏金笼子里的鹩哥,听着它清脆的叫声,不由得又是一愣,目光却突然扫到芳华公主的手上,不禁走上前去,翻过她的手,细细摩挲道:“语嫣妹妹,你这手上是怎么了?”无他,芳华公主的手上正挂着几道血淋淋的的伤痕。
芳华公主讪讪地从秦雪柔那里抽回手,小声摇着头道:“七皇嫂,我没事,只是逮这鹩哥的时候不小心被它抓了两下,一点也不打紧的!”
秦雪柔不由得有些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对她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皇嫂啊,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京城之中这般紧张危险,却还是冒着雨来这太子府里寻我。若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办?”
秦雪柔虽这般说着,却还是从芳华公主的手中拿下那装着鹩哥的鸟笼,替她解了披风,发现上面已经沾了不少雨水,就交给枫红让她拿出去晾着。
屋子里点着熏香,又因为下了雨的缘故有些冷,秦雪柔便让枫红等人在屋中点起了一盆银炭,整个屋子中都变得暖融融的。
芳华公主原本冒雨而来,身上都沾了些雨水,这样一暖,整个人都如同一直懒洋洋的小猫儿,脸上带着满足笑。秦雪柔又让她换了衣裳,让枫红为她端了一碗姜汤来。芳华公主没想到,秦雪柔竟然挽起袖子亲自替她擦了脸,不由得有些呆愣。
秦雪柔看着她这般模样,口中不由嗔道:“你呀,真是个傻孩子,竟然为了一只鹩哥,弄得自己这般狼狈。”说话之间,径自又拿过旁边放着的金疮药,为芳华公主受伤的手抹上了厚厚的一层。
芳华公主却仿佛浑然不在意,高兴地对秦雪柔道:“这鹩哥是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在路上不小心碰上的,可能是从哪户人家飞出来的吧。”说完这话后,却又压低声音道,“七皇嫂,我刚才来的时候已经打探过了,现在不是还出去的时候,外面那些禁军查的还是很严。”
秦雪柔却仿佛没听见似的,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淅淅沥沥的,静静地对芳华公主说道:“语嫣妹妹,这鹩哥还是你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