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荒漠被那风儿吹得慢慢流动,将他们的脚印一片一片掩埋掉,沙面形同起伏的海面,不出片刻,当即又化作了另一种样貌,加之这相连一起的黑石大地也是同样单调,令人根本分不出具体位置。
那轮太阳静静从空中划过,默默看着这无聊的世界,这个世界除了绿色,黄色,就是黑色,并且每一种地方都是一模一样的,简直没劲。它似乎不想再看这个无聊的世界,竟然很快就滑落到了天边,巴不得快点让这一天过去。
它将这一天最后的光芒斜斜投过来,将这荒漠连绵起伏的地势投出一块块影子来,那景象甚是美丽。但与荒漠相连的那黑石大地,却已经完全看不见,宛若天地之间的尽头就是这里了,一旦离开这片荒漠,当即脚下一空,掉入这空无一物的黑暗之中。
至于这黑暗之中有什么,只有掉进去的人才知道,但他也没办法告诉其他人了,这是一块有去无回的虚空之地,这是世界的尽头。
在那波浪一样起伏的荒漠上,那些波浪所投下的一块块阴影之中,有一条怪异的黑影慢慢爬了过来,动作极为畸形,每爬一步就往前行进了里许,配以那畸形的姿态动作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一团黑乎乎的黑气,黑气之中两点红光是唯一的能看得见的东西,但这两点红光所射出来的却尽都是寒气,以及死亡的味道。
这人形黑影停在了黄黑交界之处,浑身黑气像是蒸腾的热气,一缕一缕,一片一片散发出来,融化在逐渐变暗的天色之中。
它四肢着地,死死趴在那荒漠的边缘,抬起了脑袋,血红的眼睛盯着那一片黑石大地,宛若深渊一般的大地。
这似乎就是它要找的地方,也许它也是被这块地方吸引而来,凭着自己的本能它找到了这里,这是它渴望的归宿,这归宿一直在呼唤它。
它毫不犹豫地爬了过去,那黑乎乎的身影彻底融化在这一片黑石大地上,就连轮廓也无法分辨出来,只有那双血红的眼睛像是贴着黑石地面悬浮飘动一样。
蓦地,它停了下来,浑身的黑气逢的化作了滚滚烈火,狂舞不止,警惕地转过头来,四肢刷刷刷在黑石大地上爬动,将身子也转过来,直勾勾瞪着那一片灰暗的夜空。
在这昏暗的夜空之中,一道黑影若隐若现,激射而来。
它的利爪倏然弹了出来,但听得轰隆一声,它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小蚂蚁,被这黑影从天而降,顷刻击成了粉碎,就连反击都没来得及反击。
那双血红的眼睛微微一暗,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人影高高瘦瘦,慢慢从它体内拔出了自己的利爪,甩手一抖,那利爪刷的刹那收了回去,宛若从未出现过。
他慢慢站起来,纹丝不动,冷冷道:“我说怎么这东西泛滥成灾了,原来你还活着,你已经疯到了这种地步吗?当初我是怎么告诉你的。”
黑暗之中,荒漠最后的黄色融化在黑暗里,夜色已经到了。
这一片漆黑的天地之间,一条壮实的人影从远方而来,倏然停在那高高瘦瘦的人影身后。
他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放下,少女在黑暗之中能将那高高瘦瘦的人影瞧得清清楚楚:“这就是西门铭吗?便连太老爷也敬佩无比的西门家义子,天下能与三大家当家比肩的传奇,但那已经是过去,如今三大家当家早已经远远不及他了。”
史易拓看着那久别的背影,纵然已经六年过去,但这背影依旧如故,丝毫没有变化。刹那之间,他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夜,被他出手救下的那一夜。
他点点头,声音微微哆嗦,极为不易察觉:“是我,若非如此,无法灭绝血族。”
西门铭淡淡道:“血族?那种可怜到可笑的东西?也确实只有这黑气能将这些残疾的东西杀死。”
史易拓道:“你早就知道东洲的事了?”
西门铭道:“不错,东洲乃是继西荒之后敢于大胆使用三大神器的大洲,不像南宫家那般小心翼翼,不敢踏步,西荒沉没之后我当即来到了东洲,而后才遇到了你。”
他转过身,看似救了史易拓果真不过是路过罢了,毫无感情:“你没死倒真是让我意外,看来三元功着实超出了我的预料。”
史易拓苦笑道:“承蒙恩人教诲,我从未失去过自己,苟活至今。”
西门铭冷道:“从未失去过自己?原来一共两次,你就连哪怕一次都没想起来,这黑气果真是厉害,难怪被强行封住了。”
史易拓微微一惊,不明所以,但他就是为了解开所有的不明才追到了这个六年不见的恩人的,颤声道:“什么两次?血脉原来是被强行封住的么?不是人自己将之遗忘了吗?”
西门铭略微赞赏:“不错,凭着自己一人的努力,已经知道了血脉就是黑气,黑气就是血脉,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血脉不是被人遗忘的,是被三大神器强行封住的。”
史易拓浑身一震,原来如此,难怪血脉大法天境能否修炼,必须的经由三大神器,这三大神器果真是为了灭绝血脉而存在的:“这么说天下三大家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是不是,不过是三大神器的奴仆罢了,被允许拥有血脉之力也不过是能令这奴仆将血脉灭绝。”
西门铭道:“三大家并非奴仆,只是拥有了三大神器却不知道它存在的目的和意义罢了,不是三大神器选择了三大家,也不是三大家选择了三大神器。”
史易拓呆住了,喃喃道:“我不明白。”
西门铭道:“你不明白的很多,是我低估了你,你愿意与我联手终结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