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在这喧闹声里,那些像血脉一样微微颤动的枝杈,突然像受到谁人指使一般,直往后缩去,仿佛是有弹力的伸缩绳索,被人按了“收回”后迅速有序地朝一个方向往回缩。
满屋子的枝叶不断缩小收短,江修昊终于可以看清小小的房间内,这些枝叶缩回的地方是哪儿。
只见房间内的唯一摆设,一张只能躺下一人的小**,平挤着顾明远和沙曼翁两人。
那些枝叶不断地朝他们俩身上缩回去他们体内,但越缩,江修昊便越发发现,这些枝叶似乎并非归回原位,而是无序地、随机地在这两人当中选择一人归回。
因为他亲眼瞧见,有一条长枝杈在往沙曼翁体内缩回的时候,长枝杈上一根分岔枝叶竟然朝躺在他身旁的顾明远身上延伸而去。
这分岔逼得那根枝叶只能自断,和长枝杈断裂的那一瞬间,断口处喷涌出鲜血来,正像是人的手指被掰断一般,鲜血四溅、触目惊心。
随着这枝叶全部收回,江修昊瞧见房间内终于有落脚的地方,于是挪了脚下脚步,直奔小床前,身后三人也紧随其后。
江修昊三两步走至床前,看着这个单人**挤着两个不成人形的枯瘦身躯,两人都是双颊深凹,身体干瘦到几近骷髅的程度,皮肤已经不复肉色,而是干枯的树皮所呈现出的灰褐色。
这两人已经失去了原貌,如果不是身上虽然被枝杈撑破到支离破碎、但仍能勉强辨别出原样的衣服的区别,江修昊根本看不出他们俩有任何区别。
这两具干尸都毫无生气,一动不动,仿佛是被抽干后被埋藏千年才得以重见天日的木乃伊。
尤语蔓眼见此状,登时心神大乱,对看到此情此景差点哭嚎出声的殷小薇说道,“小薇,不要急着哭,快去,把婆婆的药丸全都取来!我都记得它们药效了,我知道哪些能救命!”
“好!!!”殷小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跌跌撞撞便要往外跑。
“不必……去了……”
**躺在里面的那具“干尸”勉强地蠕动着干裂褐色的嘴唇,如此说道。
殷小薇听见这声音,当场瘫软在地,愣愣地看了那具干尸一会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婆婆!!!呜呜呜——”
殷奇致倒没有殷小薇这样激动的反应,他只是一脸无法回神的呆滞,双目放空,脸色煞白,直勾勾地瞪着顾明远,嘴唇不断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音节来。
尤语蔓虽然不像他们这样,但也是心神大震,慌乱不已。
她凑上前去,忧心忡忡地问顾明远,“婆婆,您为什么不让我救您?您……这是……”
“本来就……救……不……了……”顾明远用极其缓慢的细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仿佛说一个字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在我……那日……和……沙曼翁……拼得……你死我活……之际……我……已经……将……自己的……性命……全部……赌上……
虽然……你……将我……吊……住了……一口气……但是……我提前……服下的……那颗……所谓……救命药丸……是……透支……我的……性命……
我……早就……活不成了……”
江修昊听她说话这样费劲,只能着急地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把事情说清楚!你把沙曼翁弄死了!?”
顾明远接下来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讲述刚才的事情经过。
等待两人一进房间,房门关闭之后,原本一脸死气沉沉的沙曼翁便立即活了过来,在顾明远身边也环绕起浮雾来,逼她不能向外求助。
早在江修昊来之前,他便将浮雾化成透明的烟气,萦绕在自己身边,江修昊根本无法发现,以为将他身上的药瓶都搜刮干净就安全了。
沙曼翁是有备而来。
顾明远自然不怕,只问他费尽心思扮个活死人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我这三日思来想去,终于明白,我最大的威胁不是江修昊,而是你,顾明远!”沙曼翁脸色阴鸷地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