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同情她?”
“我也同情阿宇,能将这种剑法练到闻名天下,他的境遇一定不好受。”
“你就不同情自己无法练成绝世剑法?”
“有失必有得,这并不可惜。”周逍遥道。
“不错,有失有得,不可惜。”中年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周逍遥已收回了剑,可就在这时,中年人手中的剑再次刺出!
场间只有他们两人,中年人要刺谁?
周逍遥不杀他,他却要杀周逍遥?
这一剑确实已刺中周逍遥的身体,剑尖刺穿他的胸膛,剑锋在滴血。
“你既已无法再练这种剑法,那只能由我来。”中年人叹道。
周逍遥在笑,苦笑。
苦笑时嘴唇倒弯,像卧倒的月亮,月亮在滴血,很快月亮变成来血色的,就像胸膛的剑一样。
“师叔,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如我了。”周逍遥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辜负了我的厚望。”中年人在解释,他的心又何尝不是在滴血呢?
他们是门派中最出众的两个人。
他们怎能真正的逍遥。
他们出山,便是要修炼更高深的剑法,或自己的,或别人的,或融汇而来的,但只要是高深的剑法,就一定要学,因为这是他们的使命和责任。
有来高深的剑法才能回到门派中,将这种剑法传授给门派,让他们的门派从二流门派,跻身进八大宗门。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便是他们的责任与担当。
二流,对他们来说是多么讽刺的词语。
每次听到有人说起八大宗门的时候,他们何尝不想让自己的门派也被人用崇拜的语气讨论?
他们要一流,不要二流。
他们门派当代的翘楚,理应肩负起这份使命。
周逍遥无法做到,周逍遥要逍遥,中年人却已不能。
如果杀来周逍遥真能领会这一剑的奥义,真能窥破这一剑的秘密,那么中年人一定会去做。
所以他做了。
他不觉得多么对不起周逍遥,因为他曾想替周逍遥去死,可周逍遥放弃了。
“呵。”周逍遥苦涩一笑,脸上没有仇恨,一点都没有,因为他同样清楚门派的使命,也从未放弃和忘记过,所以他理解师叔的想法,也似乎早就知道师叔一定会这么做。
但是,周逍遥觉得他错了。
这份责任似乎只有他能完成了。
他能,因为他还年轻。
师叔已经老了。
是的,师叔太过老成,更加不适合用这样的剑法。
如果是他师叔从最开始就用这一剑,那么他才高兴,证明师叔锋芒未老。
可他师叔却是在趁他分心的时候,趁他放弃的时候,趁他无所防备的时候,而刺出这一剑,那么,就算刺得再狠,也失去了这一剑真正的狠意。
这一剑,背水一战,而非背后出剑。
这一剑,绝处求生,而非将人逼至绝境。
“看来,这份责任必须由我来担当了。”周逍遥长叹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中年人不解。
“因为我还活着。”周逍遥道。
中年人眼睛一亮:“你本该死了。”
“是的,如果刚才我没有收剑,师叔一定死了,而师叔你没能杀死我,说明你不如我狠。”周逍遥道。
“你说的对,不管我怎样去狠,剑都无法达到太狠,因为我们已建立了感情,这种剑是没有感情的。”中年人点了点头,喃喃道。
“嗯,所以你有药吗?”周逍遥指了指伤口。
中年人反应过来:“哦哦,我这就给你止伤。”
说着,两人真就扔开来剑,师叔替周逍遥止伤。
旁人一怔一怔,只看见两人刚刚还互相耍鬼,怎就这副情景了呢?他们到底说了什么?难道不留指甲的人都这么怪异?
没人去问,他们还有热闹可看。
相比起周逍遥两人的战局,诸葛胜这边明显精彩很多。
诸葛胜已满身浴血,但血液反而使他疯狂。
他的剑在拼命的时刻,真就当作枪一样使用。
一记剑法中的银河落日,偏偏被他用成了狂龙甩尾。
剑气纵横,枪芒闪动之间,血花儿冲天。
场间没有一个化羽境,全都是凝元境,可相比起来,诸葛胜以一对二十九人,丝毫不落下风,端的是威风凛凛,且越战越勇。
有过实战经验的都知道,几十个用剑之剑围攻一个用枪之人,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实际上用枪之人还要稍微占点优势。
当然,这种优势是相对的,意思是许多人想要攻击,却没了下手的空间,停滞的时候等于是没有发挥出战斗力的。
枪势讲究一个大开大合,攻能群,守能固,所以诸葛胜的压力并不大,唯一的压力就是体力和真元不足罢了。
但这对于诸葛胜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似诸葛胜的财力,一切可以用金钱买来的丹药,都算不得珍贵的东西,他光吃快速补充真元的丹药都已吃了将近上万两,甚至将一枚五级灵核中储藏的灵气都用光了。
他的空间戒就像个能量袋,源源不断给予他补充。
打到现在,反而是二十九人有些体力不支,真元回不过来了。
而且,这帮人继续攻击诸葛胜的原因,可能也是想看看他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木飞雪和小吉一开始还挺担心诸葛胜的,饶是他们再后知后觉,也知道诸葛胜是友非敌,可他们想帮忙,也帮不上啊。
他们若是冲进去,只会添乱罢了,况且诸葛胜明显是为了帮他们的,他们进去添乱岂非太不识趣了些。
好吧,其实直到现在,木飞雪脑袋都有点懵圈。
根本不知道这帮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阿宇是谁?
难道阿宇就是陆宇?
陆宇不就是血影剑魔吗?
阿宇也是血影剑魔?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他怎会死而复生,他怎能出现在这个偏僻地方?
他已知道自己在这里?
他是来带自己走的吗?
他……
木飞雪的脑袋太乱了,信息太多,他完全接受不过来。
这些问题她曾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可没有一次是真正实现的,醒来后梦影破碎,她的脸依旧黯然。
还没等到他回过神来发问的时候,对方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都已经打了起来。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换做你,你也会懵逼的。
何况木飞雪不算聪明。
就在木飞雪发怔的时刻,忽然生出异变!
水中哗啦啦一片,几道穿着绿色劲装、面带防水罩的人影冲出江水中,直袭木飞雪。
“快跑!”
小吉疾声提醒!
他只能提醒,以他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冲过去帮忙,他的剑根本连够都够不着对方。
木飞雪下意识回头,刚准备把剑,就被冲过来的人一蹬她握剑的手,刚拔出一半的剑被踢回鞘中,这人凌空原地一翻,站在木飞雪面前,手指轻轻一点木飞雪的肩膀,木飞雪整条手臂都失去了掌控,垂软下去。
同时,另一个绿人也已将她左边的穴位封死。
第三个第四个手中出现一个袋子,将木飞雪套在袋子里面,四人一人抓一个角,飞回水里。
说时迟,那时极快。
从他们出水到重新跳下江的时间不超过三息时间。
就连诸葛胜和周逍遥都来不及阻止。
诸葛胜因此还付出了背后中了两剑的代价。
周逍遥也因此牵动伤口,刚包好的伤口在次渗出血来。
扑通一声!
小吉跳下了水。
在水里,小吉却多了几分把握,没人能比巫江镇的人更了解这条江。
异变之后,场间停止来打斗。
谁都没有再去攻击诸葛胜,和诸葛胜打架本就吃亏,毫不夸张的说,谁要是杀了诸葛胜,就算逃到其他帝国,也会被通缉至死,一旦暴露,就算不被人逮捕邀功,也会受到所有商人的排斥,可想后果有多严重。
木飞雪被虏后,这帮人才想着和诸葛胜道歉。
诸葛胜脸色铁青道:“是谁干的!”
诸人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哼,一帮蠢货!”诸葛胜岂能不怒,他们真就是一帮被利用的蠢货!
只不过诸葛胜也没料到,对方居然会从水里出来,谁会料到有人敢在精通水性的巫江镇玩水下藏人这一招呢?
“诸葛兄弟,不如我……”江左恰逢事宜走过来,话到一半就被诸葛胜一脚蹬飞,“少跟老子攀关系。”
江左怔是不敢再说话。
尊严么,在诸葛胜面前,他还有尊严么?
不得不说,诸葛胜这样的人,的确会让一些内心本就脆弱的人失去自尊,因为穷啊。
是的,男人绝对不能穷!一穷就会失去自信,如果连实力都没有,还很穷的话,那就真的很难挽留住尊严了。
和诸葛胜一比,恐怕天底下大部分的人都是穷光蛋!
“全都给老子下水,谁能把他们捞起来,赏黄金万两!”诸葛胜独臂一挥道。
黄金万两是什么概念?
在巨额黄金面前,什么狗屁宗派,通通一文不值。
别说普通弟子了,就连其他几个宗主都心动了,说白了,他们到这里来一心称王,不就是想捞钱么?
诸葛胜开出的价格得够他们捞多少年啊。
普通弟子更加疯狂,还没等待各自的宗主发令,就扑通扑通跳进江水里,一个赛一个跳得远。
江左总算是明白了,似诸葛胜这样的人,还真不屑于他的示好。
因为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能使人下水找人。
正在这时,西方传来一声大笑:“小狗!有臭钱了不起吗!”
诸葛胜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火冒三丈!
“你想死我成全你!”诸葛胜怒声大喝。
“来打我呀。”走上木桥的年轻人做来个鬼脸。
诸葛胜真想把剑当作暗器射过去,但他知道,就算这么做了,也一定无法伤害这个人一丝一毫。
诸葛胜虽然生气,却也有些欢喜。
活得像他们这样坎坷的人,总需要有些朋友,不管怎样的朋友,是真心的朋友便好。
柳辞便算一个。
走来之人,正是柳辞。
柳辞早就到了,但柳辞没有选择立刻出来。
因为阿宇和柳辞相信诸葛胜会保护好牧景萱,实在无法保护的时候,他们再出手不迟。
柳辞也不会骂人,这一点诸葛胜非常清楚,而小狗这个称呼,对柳辞来说已是一种亲昵的称呼了。
嗯,朋友之间那种互损的外号。
“他人呢?”诸葛胜还是忍不住问阿宇的行踪。
柳辞指了指巫江:“应该快上来了吧。”
“哼,早他妈干嘛去了!”诸葛胜怒道。
“这不是想看看你修为精进了多少吗?”柳辞耸耸肩道。
“若是八……木飞雪有任何闪失,我看他怎么办!”诸葛胜道。
“你我就别瞎操心了,咱们都很明白,他一出手,谁都带不走八公主。”柳辞道。
诸葛胜复杂地看了柳辞一眼。
柳辞笑道:“无妨,八公主再也不用隐姓埋名,我们就是来带她走的。”
“哼,去黄沙镇?”
“是的,你要一起来吗?”
诸葛胜不说话了。
黄沙镇的局势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阿宇起兵造反的传言,恐怕已传递到牧王城了吧。
何况黄沙镇和诸葛家交往密切,早已对黄沙镇的变化了如指掌。
这种时候,谁都可以去黄沙镇,偏偏诸葛家不行,关乎立场!
帝国面前,任何生意都得分得清立场,诸葛家更不例外。
柳辞没想到这些,故而毫无忌讳。
“他是……流云剑侠?”
周逍遥眼睛一亮。
“剑侠个屁,一只小畜生罢了!”诸葛胜冷冷道。
周逍遥可不会这般称呼柳辞。
同辈之中,柳辞的剑法堪称第二,对于周逍遥和一干修士来说,若不能和血影剑魔论剑,柳辞也是极好的选择。
许多人用热切的眼神看着柳辞。
柳辞反倒不好意思了,脚步不由一缓:“他们这是……”
诸葛胜嘲弄道:“你过来就知道了。”
柳辞赶紧停住脚步:“准没好事儿。”
“还是那么怂!”诸葛胜道。
“你的嘴也还是那么贱!”柳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