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了进去,老妇人驾着老旧的轮椅嘎吱嘎吱离开。
每个人都视线都集中那道苍老的背影上,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包括休离,他也不知该向母亲解释这些事情,但不需要他解释,事实上他知道母亲很清楚所发生的一切,甚至比谁都清楚,而且知道的时间更早更早……
或许,她早已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终于等来这一天,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等待厄运往往是最痛苦的过程,就好像一个知道自己要死了,痛苦的不是死的那一瞬间,而是整个漫长的过程。
柳辞替他们安排了两间房。
阿宇四人一间大房,元破和黎伯城一间。
房间并不华贵,但很干净整洁和温暖,应该是那位妇人和齐迎叶姐妹经常打扫的缘故。
住在这样一间房子里,每个人都油然而生一股愧疚。
他们才刚刚杀害了对方的亲人,此刻却住在对方亲人精心打扫过的房间,享受对方家人的款待,这种感觉并不好。
休离今夜已经疲乏,心更疲软,打算早些离开,却被阿宇叫住。
阿宇将休离叫出房间,寻了处空旷的地方,询问关于暗金元素的事情,并且毫无保留把此刻的身体状态告知了休离。
休离听完后,深深蹙起了眉:“不对,她对你施展的暗金元素一定有古怪!”
阿宇道:“若真如黎伯城所言,暗金元素会根据她的操控对我进行伤害,那她明明已经死了,这些暗金元素应该属于无主之物才对,怎会感觉在我体内四窜摧毁?”
休离沉思良久,忽然惊道:“是袁凝霜!”
阿宇猛地反应过来:“你是指,袁凝霜的毒?”
休离道:“不错,以她们的关系,肯定会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本事交给对方。”
阿宇仔细一回忆,沉重点了点头。
袁凝霜的箫声曲调含有异族曲风,谁都以为袁凝霜不会奏乐,或者说曲艺极差,其实不然,那很有可能是齐迎叶交给她的徐国偏远部落的曲子,在其他人听来,当然难堪入耳。
尽管如此,袁凝霜依旧觉得那是最动听的曲子。
在阿宇听来,那更是危险的曲子,其中那种能够将毒素融入乐声中的技巧,岂非和炼金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么,齐迎叶的暗金元素,或许也是融合了袁凝霜的毒,故而才无法用灵子去化解。
真正对阿宇造成伤害的并非暗金元素,而正是那种毒素。
“袁凝霜的功法是跟谁学的?”阿宇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元破应该知道!”休离道,“元破在镇子居住已有五十余年,从袁凝霜来到镇上之前,他就已在镇上。”
阿宇点点头。
告别了休离,他来到元破和黎伯城的房间。
元破和黎伯城正在讨论今日的感悟,两人都沉浸在柳辞那一剑中。
相比阿宇的剑,柳辞的更却更加符合他们修行的标准,浓缩,紧凑,爆发。
而阿宇剑中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和速度,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掌控的,距离他们来说,太遥远,不切实际。
阿宇走来时就听到他们对柳辞的评价颇高,心中甚为欣喜,替柳辞感到高兴。
“柳辞那家伙,差点连我的眼睛都骗过去了,看来三年来他成长得很快。”
阿宇这般想着,却又替柳辞感到悲哀,因为别人都只会看到一个人成长后的夺目,却忽略了过程中那个人所承受的非常人的痛苦。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这并没有什么不合适,也正好替两人解答刚才聊天的疑惑。
他接着两人的话题,接着说道:“柳辞的剑之所以能快,是在于他敢于创新。”
两人其实也早知道阿宇靠近,并不如何惊讶。
元破很自然问:“哦?他是如何创新的?”
黎伯城点点头:“天剑九章已算是世间最厉害的剑法,他却还能改良,足见此子悟性颇高。”
阿宇摇摇头:“他的悟性并不好,创新能力也并不高。”
阿宇笑了笑,仿佛想起第一次见到柳辞时,那家伙连战书都不会下,被他师傅骂蠢货,说话做事也全然不会看时机,为人处世还有些木讷,带着单纯和善良。
这样一个人,别说修界,在凡世也被称作榆木脑袋,怎可能称作创新悟性的天才呢?
“那他是如何创出那一剑的!”元破忍不住问。
阿宇想了想,说道:“他的剑,可以说很笨,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很笨的人,他那样的剑法,不是想改良天剑九章,而是想忘记天剑九章,却又无法忘掉,故而使用出来,就成了我们眼中的样子。”
元破和黎伯城相视一眼,仿佛明白了阿宇的意思。
正如同黎伯城的刀一样,要忘记刀法,才能拥有自己的刀法。
柳辞比较笨,想忘记天剑九章,可他做不到黎伯城那样的程度,于是就成了一种“笨”剑。
后来使着使着,却已经不能称之为天剑九章了,因为天剑九章中没有谁的剑法是这样使用的,所以柳辞就替自己的“笨”找借口,安慰自己:“这已经不是天剑九章了,更不是师傅所教授的剑法了,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使用?”
是的,柳辞还是当初那个榆木脑袋,迂腐,愚笨,不懂得变通一些道德上的思想。
元破摇摇头,忽地一笑:“我发现我们真是老了,居然被两种剑法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