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鹿溪嗯声以示知晓,“孙统领,你查得如何了?”
“这是供词。”孙琢玉双手恭敬地举着叠起的宣纸,“卑职审问了十四铺子的掌柜,查过里面的银钱账本和用料账本,十四铺子并未在簪子上动手脚。卑职还审问了祝府的仆从,祝四姑娘曾让她院中的粗使丫鬟到猫舍买过两斤荆芥。”
李平川上前接过宣纸,捧到萧盛霖与顾鹿溪面前。
萧盛霖刚想接过,便受到顾鹿溪的冷眼,他展开供词,讨好地铺在她面前。“溪溪先看。”
顾鹿溪接来宣纸,十四铺子的掌柜与小厮、祝永兰和买荆芥的仆从都画押摁手印了。
祝永兰看着瘦瘦弱弱的,眉色、唇色很淡,她的身子在抖颤,眼睛却像是一潭死水,漆黑幽深。
顾鹿溪把宣纸塞到萧盛霖手里,“荆芥是两日前采买的,人证物证俱在。祝永兰,你可认罪?”
祝永兰歪了歪脑袋,直勾勾地看向顾鹿溪,她惨淡一笑,指向孙琢玉,“他屈打成招,臣女买荆芥何罪之有?”
顾鹿溪没想到板上钉钉的事,祝永兰还敢辩驳,她冷笑着,“三日前,本宫邀请你姐姐祝永慧进宫赏兽,你得知此事,便让你院子里的仆从采买荆芥,正巧那时你姐姐的丫鬟摔了你姐姐的簪子,所以你趁机将荆芥添到装饰金簪的玉珠里。目的,就是取她性命,是也不是?!”
祝永兰的半个身子都倚着祝永慧,她虚弱地说道:“不是,臣女并不知晓姐姐要进宫。臣女也不知晓姐姐要戴哪支簪子哪支钗,怎会计划得如此周密?”
祝永慧的身子一僵,她骤然退开,眼睁睁地看着倒在草地的祝永兰,只觉得通体发寒。
祝永兰攥着胸口,难忍地躬起脊背,艰难喘息。
祝永慧离她很近,看到她在笑,阴险恶意的笑。
有顾鹿溪的眼神示意,御医上前把脉,他又观察祝永兰的瞳色,诊断完,掐揉起她左手的虎口。
祝永慧心神不宁,但终究是于心不忍,她从祝永兰的锦囊里捏出一颗药丸,喂进祝永兰的嘴里。
祝永兰衔着药丸,生生地吞咽下去,待她逐渐平复,祝永慧又离她远些了。
顾鹿溪猜出她们姐妹之间有龉齟,也能看出祝永慧对祝永兰的保护,但病弱不是害人的理由,病弱也不会成为她脱罪的倚仗。
“祝娘子,她话里几句真、几句假,你能辨出来吗?”
看着祝永兰苍白的脸颊,祝永慧强忍同情撇开目光,她垂在身前的手指握紧,睫毛扑闪,“她撒谎,无一句是真。”
“咔嚓”
萧盛霖握着的杯盏破裂了,他怒气翻涌,却被顾鹿溪的指尖挠了掌心,如同暴雨浇烛苗那般,轻易地灭了他心里的熊熊烈火。
顾鹿溪:“祝娘子,你且仔细说来,本宫替你做主。”
祝永兰攥住祝永慧的衣角,却被祝永慧拂开了手。
祝永慧眼神决绝,“贵妃娘娘的花笺送到府中的时候,四妹妹正与臣女饮茶,她当日便知晓臣女要进宫赴宴。翌日,臣女在挑进宫的衣裳,她正好那时过来。臣女一贯爱穿红裳,但也知晓进宫不宜张扬,于是便有几句惋惜,四妹妹便说,虽不能着红裳,却能挑个带红的首饰戴上。”
祝永兰气若游丝:“仅凭一句话,便能断定妹妹是在算计姐姐吗?姐姐,你好狠的心肠呀……”
顾鹿溪厉声道:“祝永兰,你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撒谎,罪加一等!贺大人,她该如何责罚?”
这锅还是甩给贺闻嘉比较好,毕竟贺闻嘉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免得祝言肆把这仇记到她和萧盛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