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言两语便勾起了母亲的好奇心。
裴家一贯不爱凑热闹，往年到了会试放榜的日子，也从来都不会派人去贡院外看榜，只等着消息随缘送上门来，再同丈夫议论两句。
她都差点忘了，今年会试，有鸿哥儿呢。
既有鸿哥儿，那他便是必要来的。
林宛卿沉默了片刻，问：“郑公子......和你大姐都说什么了？”
裴珩在心里偷偷笑了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惹得母亲都担心了起来。
“郑公子和大姐姐提亲来着。”
林宛卿面色一沉。
“没想到吧。”裴珩挑了挑眉，“不过大姐姐拒绝了，拒绝得干净利落的，郑公子可伤心了。那小白脸蜡黄的，就跟儿子读书时被大姐姐打手心时一样。”
林宛卿先是松了口气，又莫名同情起鸿哥儿来。“就你那两下手心，和郑公子能比么？”
“郑公子现在人呢？”
“不知道。”裴珩笑着说，“大姐姐往这头来，郑公子应当灰溜溜地回去了吧。”
“裴珩！”
玥儿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裴珩闻声，旋即溜到了母亲身后躲着，只露出半颗脑袋，苦口婆心道：“大姐，有话好好说，姑娘家家的，又不是没有男人喜欢，总是那么凶做什么？”
“你反了你！”玥儿不可思议道。
“珩儿！”
林宛卿拍了一下桌沿，身后那小身板一震，过了一会，便乖乖地走到母亲前边来了。
“还不快回去？”
裴珩偷眼瞥了下大姐，悄悄弯了弯唇，和母亲行了退礼就离开了。
玥儿预感到什么，回头看了眼三弟离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母亲很快开口唤了她一声：“玥儿，过来。”
玥儿咬了咬下唇，向母亲走去。
林宛卿让余音搬了张绣墩放在自己身边，拉着女儿坐下。
她这个大姑娘，自小性子就开朗大方，甚少有不自信的时候，而眼下她坐在自己跟前，却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似乎是才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看人。
“鸿哥儿走了？”
玥儿依旧低着头，答道：“回母亲，走，走了。”
居然结巴了？看来没珩儿说得那么简单......林宛卿认真思考起来，觉得等晚些时候裴容钧回来了，该和他说说才好。
林宛卿抬起女儿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这是一张与自己极为相像的脸，尤其是一双剪水双瞳。不同在于，林宛卿给人的感觉更冷冽，而玥儿则是热情如火，更亲和些。
“他今年考得如何？想必是有了足够的底气罢。不然，也不敢直接绕过父亲和母亲，上门来和你提亲。”
“不是的，郑公子他不是那个意思。”玥儿以为母亲因郑鸿的无理而生气，连忙解释道。“他来得急，什么都没准备，说不上是提亲的。”
“那若是今日他备好了八十抬聘礼抬到家门口，你可会答应？”
玥儿一愣，羞红了脸，轻轻剁了下脚，把身子转向另一边，拖着长长的尾音，以抒发不满。“母亲。”
林宛卿凝视着女儿的脸，却看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些年，她和裴容钧都慢慢的老了，即便她用再好玉容膏来保养，眼角还是不可避免地长出了皱纹，皮肤也不似年轻时紧致，就像眼前的女儿一样，一切的一切，都愈发不受他们控制了。
玥儿察觉到母亲的失落，缓缓转过去，握住母亲的手，又犹豫了片刻，俯下身枕在母亲的腿上。
“母亲，玥儿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了。”
“后悔了？”
玥儿摇了摇头，“不是后悔，是心痛，女儿的心在痛。女儿不想伤他的，一点也不想，可他为什么非要踏出那一步呢？就不能和以前一样还做好朋友么？还是说，女儿曾在无意中给过他希望，让他觉得他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