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人的尸骨带回了京中,已安葬在顾家祖坟。
朱槿求了圣意,前去拜祭。
顾家守灵的老仆带着朱槿来到顾溪亭和宋芸的坟前,红着眼道:“三少爷和三夫人伉俪情深,合葬想必是他们的心愿。”
老仆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绢布包着之物:“这是三少爷至死都握在手中的,小的瞧这应是三夫人之物。娘娘您同三夫人是闺中好友,这些年多亏您照拂了,想着娘娘要来祭拜,小的便斗胆做主,将此物给娘娘,也算是一点念想。”
听闻是宋芸之物,朱槿便从老仆手中接过,翻开了那绢布。
月白色的绢布上,是一枚只一寸来长的累丝菡萏金簪,不是什么贵重罕见物,却胜在小巧别致。朱槿一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道了声:“好。”
小莲抱着纸钱过来。点香,烧纸,无数烟灰宛若碎裂的蝴蝶随风而散。
朱槿紧紧握着那金簪,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来。
回程的马车上,小莲给朱槿整理衣物,见她手握成拳做僵硬姿势,便道:“娘娘,手松一松。”
许是真的握太久了,手一松,那簪子便随着绢帕落了下里。小莲捡起来,仔细瞧了一番,诧异道:“咦?这簪子是当年娘娘及笄时带的吧,上面这个牙印奴婢记得还是娘娘咬的呢,说是想看看这簪子是不是真的金子。不过,这簪子不是丢失好久了吗?您从哪里找到的呀?”
朱槿呆呆道:“一位故人的那里。”
进宫那年,她在东市遇险,幸得他相救。当时,她头上便簪着这支金簪,只是回去时却不见了,原以为丢了,却没料到是他捡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这是他们薄薄的缘分,也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娘娘,您怎么哭了?您看您这才好了几天,好不容易出来一场,回去别又病倒了——呸呸呸,瞧奴婢这张嘴。”小莲担心地替朱槿擦去眼泪。
朱槿闭上了眼,眼前又是那个夏日的午后,那池田田的莲叶和映日的荷花,还有落水的少女与风姿卓然的男子。
此时,她想到了多年前在护国寺求的那张签,说她是孤星之命,难道这便是起点吗?
朱槿不知,她看不到她的命轮,只能一步步往前走。
一年又一年,宫里的日子如死水一般,与她而言,并无多少波澜。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两个孩子,景秦和景秣。
景秦是所有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论文,新科状元都被他压了下去,论武,功夫自不必说,十四岁便随同骠骑大将军出征,立下军功。
景秣还年幼,因她身子缘故,自出生时便孱弱,太医暗自都说这位九皇子怕是养不成,她不信,把他当做宝贝似的护着,总算也养活了。景秣年纪虽小,可容颜却承了她,唇红齿白如玉一般,谁瞧了都喜爱,宣仁帝对这位幼子更是宠爱有加。
两个孩子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太好了。若是可以,她倒宁愿他们平庸,或者生的是两个公主,一辈子平安喜乐。
景秣五岁时,带来一个六岁的男孩,说这是他的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