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深也是十分知趣之人,吃完饭便道约了朋友,让叶梵行送将离回赵家,自己则迅速消失。
叶梵行笑道:“叔叔这个借口着实有些烂,你必是坐了马车前来,又何须我送你?只是,这‘醉仙楼’不愧为扬州第一酒家,饭菜实在美味,我忍不住吃多了,如今胃甚是撑,不知将离妹妹如何?”
叶梵行坦坦****,将离自也不装那深闺女子的束手束脚,微笑道:“我也同表哥一样,吃得有些撑,想逛一逛消消食呢。”
叶梵行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便下了楼,沿着如意坊的青石长街,踱步而行。
今日的将离着一身淡粉色衣衫,映衬得那白玉般的面庞也染了几分薄薄的桃色,更显五官精致,行走之间,衣袂翩翩,美如画景。叶梵行不禁看得有些呆了,他知如此瞧一个女子不妥,却是情不自禁。
忽听将离道:“表哥,我去买几串糖葫芦。今日我的另一个丫鬟没随我出来,心情不佳,我回去得哄哄她。”
叶梵行大步向前,买了五串糖葫芦,让小贩用纸包好,拿在手里。将离很不好意思,叶梵行却道:“女子和男子出行,怎可让女子破费?”
如此现代的言论,竟然出自一位长年沉浸在四书五经中的书呆子,这让将离十分吃惊。她沉思片许,慢慢走到行人少的墙边,对叶梵行欠声道:“表哥,我这是权宜之计,你若有难处,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虽然小舅舅那般说了,可毕竟小舅舅是小舅舅,叶梵行是叶梵行,小舅舅不能代表叶梵行的所思所想。
叶梵行眉目之间透出与他周身温柔气质不符的坚毅,声音似清风掠过将离的耳畔:“没有难处,我甘之如饴。”
将离微微睁大了眼睛,想从他的眼和表情中,看出一丝犹豫,他却严丝合缝,并无破绽。
“为什么?”将离不解,她也只是一个深闺中的普通小姐,在今日之前,两人并未相识,他为何会对她青眼相待?
叶梵行似看透了将离眼中的疑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今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将离今日的言行,说明了这个意思。
将离点点头,难道不是吗?
叶梵行笑了笑,眼中流露深远之意:“可我不是,我见过你很多次,只是你不记得了。”
他徐徐讲起江南烟雨中那些过往,将离努力在赵将离的记忆中寻找,可那一次生死逆转的意外,终究是让她失去了她与他的回忆。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是一个樱花盛开的早春。叶梵行淘气犯了族规,被他爹丢进祠堂反省。随娘亲来到苏州外祖母家做客的将离,被丫鬟百灵怂恿,偷偷溜去后院玩,看到孤零零跪在祠堂里的叶梵行,不禁起了好奇心。
“你为什么跪着呀?”将离嫩生生地问。
“我做错了事,我爹让我跪在祠堂里反省。”叶梵行打量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姐,这个人是傻的,这里又没别的人,他跪着还是坐着,他爹又不知道。”百灵悄悄地在将离耳边说。可她自以为的“悄悄”却足以让叶梵行听得清清楚楚。
“百灵,娘亲说了,做人不能偷奸耍滑,这位哥哥做得很对。”将离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批评她的小丫鬟。
咕噜咕噜——
叶梵行有些不好意思地转了头,将离却把荷包里的糕点和零嘴都拿了出来,让百灵给他:“你爹爹让你跪在这里,可没让你不许吃东西,这些你先吃吧。我和百灵再去厨房拿一些过来,你等着哈。”
两个小丫头在纷飞的樱花里跑了。叶梵行不禁好笑,他跪在这里,不等着还能逃了不成?
咬了一口桂花糕,糯糯软软的,像方才那个小姑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