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家今日有事出门了,将离便一直在桃夭居等他。
月上中天,赵管家终于匆匆赶来,一边拿帕子擦着满头的汗,一边对将离歉声道:“四小姐,出什么事了?”
将离将一张纸递给他:“今日爹爹找了我,要我将赵府下人的契约交给程氏。这张是您的,您拿着吧。”
赵管家一愣,待反应过来,胸口似有什么堵着,闷得他说不出话来。待他接过那张留着几十年岁月斑驳的泛黄薄纸,胸口的东西直直往上喷涌,最终化成滚烫的泪,在老眼中打转。
他哽咽着声音,艰难道:“四小姐……”若以前投靠将离是情势所逼,是良禽择木而栖,那么此刻,他是真正把将离当做了自己的主子。
将离将火折子递给他:“为防夜长梦多,这张纸还是烧掉吧。”
见赵管家手抖,她便又从他手里拿过那张纸,点燃了火折子,片刻功夫,那张关系着赵管家生死的薄纸便化为了灰烬。
“没了我的契约,程氏那边您怎么交代?”赵管家抹了把老泪,努力平复心绪。
将离苦笑道:“还能怎么交代,就说丢了呗。反正程氏已经铁定主意要对付我了,多这一件事,少这一件事,也没什么差别。倒是赵管家您,得做好离开赵府的准备了,最坏的情况,便是您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法从赵家带走。”
赵管家道:“净身出户我倒不担心,我也不是傻子,总是为自己留了后路的。但四小姐,程氏毕竟是您名义上的母亲,若她真的下手了,您怎么办?”
见赵管家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将离反倒安慰他:“无妨的,若程氏真要下手,我也不怕。像您说的,大不了净身出户,反正我有后路。”将离笑笑,“好了,不开玩笑了。到时候您便去无锡的庄子,安心在那里养老吧。”
赵管家心潮澎湃:“有四小姐您这句话,不管程氏如何,我一定护您到底。”
次日,将离把一盒子的契约交给程氏时,程氏身边的吴嬷嬷拿着赵家的下人名单仔细比对,查了半个时辰才查完,将离坐在一边都喝完了两杯茶。
吴嬷嬷皱着眉头回禀程氏:“夫人,少了采蘩苑和桃夭居那边下人的契约,赵管家的也没有。”
见程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将离放下茶盏,用她一贯的乖巧声音道:“回禀母亲,采蘩苑和桃夭居的下人都是娘亲从叶家带来的,并无契约,去留都由着他们自己定,这事我已经和爹爹解释过了。至于赵管家——”将离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娘亲留下的契约都在这里了,不会少人吧?吴嬷嬷你再点点。”
吴嬷嬷一眼看穿将离在搞小花样,语气带了几分不善:“老奴已经点了三遍了,确实没有赵管家的契约。”
将离蹙眉,装作天真无邪不知情的样子:“那我也不知道了。兴许是娘亲不小心将赵管家的契约弄丢了。”反正赵夫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她怎么说都行。
吴嬷嬷还要说什么,程氏出声阻止,对着将离温和一笑:“没关系,就这样吧,辛苦四小姐了。”
将离行了个礼:“多谢母亲体谅。若没有别的事,将离不打扰母亲,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