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姨娘吓坏了,赶紧用手捂住嘴,将离终于觉得耳根清净了:“姨娘请回吧,爹爹不曾作奸犯科,必定无事,耐心等候便是。”无商不奸,赵老爷的手也不会多干净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送走八姨娘,将离赶紧让百灵关门,就说自己头疼歇下了,谁来都不见。
如此煎熬三日,赵老爷终于回来了,虽然胡子拉碴、一脸缺觉的憔悴样,但好歹是直着出去,直着回来,活生生的,须发无伤。这对赵家来说,已是万幸。
姨娘和庶子庶女们喜极而泣,赵老爷却无心理睬他们,梳洗用餐后,便将将离叫去了退思斋。
这是将离第三次来退思斋了。每次来,都是大事,第一次来,是为赵夫人伸冤,第二次,是接掌管家大权,不知此次又是何事。
在赵老爷的示意下,将离在他对面落座。相比前两次,今日的赵老爷分外疲倦,不仅仅是面容,连带精气神都有些垮。将离的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赵老爷终于开口:“离儿,此番爹爹能安然归来,赵府几乎倾家**产。”
赵老爷说得平平静静,但落在将离耳中,却如炸响一声惊雷。将离沉思许久,道:“此次大力整治江南贪污之事,难道与北方的雪灾有关吗?”
赵老爷静静地看着将离:“何出此言?”
事关赵府存亡,将离也不再藏拙:“去年入冬开始,江南便是雨雪不断,可见北方一定更严重,年前亦是听闻北方受灾之事。大晏边境一直不太平,连年征战,国库自然空虚,朝廷只能找钱去赈灾。江南乃鱼米之乡,向来稳定又富庶,自然是放血的最佳之处。”
赵老爷面露意外之色,将离却只笑笑:“天下之事,娘亲生前没少与我讲。我的丫鬟也是喜爱街头八卦之人,加之爹爹离开的几日,姨娘们纷纷来桃夭居哭诉。我再蠢,也能想到七七八八。”
赵老爷叹息:“已不止七七八八,正是如此。去年秋天,有人上了一份奏折,列举了江南官员的贪污之事,有名有姓,有依有据。但正如你所言江南乃天下富庶之地,哪个官员来此不贪?这是人所皆知的事,皇上看完也未当回事,直到北方雪灾暴发。近年来,北方高句丽蠢蠢欲动,此次雪灾若安抚不好,一场大战又不可避免。可是,国库没钱也是事实,皇上便想起了那封奏折,借江南贪腐案,筹集赈灾钱款。”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皇帝要你吐钱你不得不吐,且吐得还必须心甘情愿。将离能怎么说呢?心里默默叹息一番后,忽然想起苏州叶家来,便问出了口。
赵老爷回道:“你且安心,你外祖母家没事。叶家算半个皇商,北方雪灾消息一落,你外祖母便立刻拿出三十万两银子赈灾,此次未受牵连。”不得不承认,叶老夫人经商多年,一双老眼将官商之事看得透彻。若不是因那人之故,他也应该做同样选择,只是有心无力啊……
赵老爷暗自后悔,将离却在想赵老爷此番找她来的目的。告诉她赵家如今的困境,需要她做什么呢?是要动用赵夫人留下的嫁妆吗?
赵老爷见她低眉不语,似猜到了她的心思:“你爹爹我虽算不得一个好人,却还不至于打女儿嫁妆的主意。那是你娘留给你的,便只有你才能用,府里的谁都不能动它的心思,明白吗?”
将离微微扬了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女儿明白。只是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若赵家真到了山穷水复无路之际,娘亲留下之物,必是要动用的。”
赵老爷又叹了口气:“希望不会有那一天。离儿,过几日,我便要北上,这家便交付你了,你替我看好,尽量保家中之人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