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顺着河床,通过坚实的土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站在主控楼二楼的王副管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扶住窗框,惊恐地看向码头。
岸上,一切如常。
箭塔上的死士依旧引弓待发,门口的漕帮乱民也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惊得站了起来,茫然四顾。
可水面,那片平静的河水,却突然翻涌起来,冒着无数巨大的气泡。
“怎么回事?”王副管事抓着一个手下,声音都变了调。
“不……不知道啊,管事!像是……像是河神发怒了!”那手下吓得语无伦次。
河神?王副管事一巴掌扇了过去。“放你娘的屁!快!派人下水去看看!”
可他的命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又是一声更加沉闷的巨响从水下传来,这一次,整个码头的地基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座离岸最近的箭塔,地基毫无征兆地一歪,整座箭塔如同被巨人推倒的积木,轰然倒塌,砸进了翻涌的河水里,溅起滔天水花。
塔上的十几个死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跟着碎木和砖石,被浑浊的河水吞没。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恐惧。
“塌了!塌了!”
“码头要塌了!”
岸上,那些原本还算镇定的魏家死士,阵脚彻底乱了。
他们惊恐地看着脚下不断传来震感的地面,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也跟着脚下的土地一起沉入河底。
主控楼下,正在与张雷和青雀死斗的几个死士,也被这天地之威吓得动作一滞。
张雷抓住这个机会,手中的长刀化作一道血色的匹练,瞬间划过两人的咽喉。
青雀的短刃则无声无息地,从另一个死士的肋下刺入,搅碎了他的心脏。
王副管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防线,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面前,土崩瓦解。
固若金汤?
这就是他妈的固若金汤?!
“撤!快撤!”他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可门口,苏云溪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看到码头内部大乱,立刻从货箱上一跃而下,从腰间拔出那把朴刀,第一个朝着铁门冲了过去。
“兄弟们!姓魏的遭了天谴了!跟我冲进去!抢钱抢粮!”
她的声音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所有漕帮力夫的血性。
他们本就是亡命徒,此刻见到魏家大乱,哪里还管什么箭塔弩箭,怒吼着,如同潮水一般,撞向那扇紧闭的铁门。
“哐!哐!哐!”
铁门在数百人的冲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上面的门栓开始变形,崩裂。
王副管事看着门口那群已经疯了的乱民,又看了看身后那座正在缓慢倾斜的主控楼,魂飞魄散。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死守的命令,连滚带爬地带着残余的几个心腹,朝着码头后方的小路逃去。
张雷和青雀没有追。他们的任务,只是拖住他。
铁门,终于被撞开了。
漕帮的众人如同出闸的猛虎,冲进了码头,开始肆无忌惮地打砸抢掠。
整个二号码头,彻底陷入了混乱的狂欢。
苏云溪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看着那座正在一点点沉入水中的码头,又看了看远处那些疯狂抢掠的漕帮力夫,心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反而觉得有些发空。
“走吧。”张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秦小姐还在等我们。”
一行人没有参与这场混乱的狂欢,而是悄无声息地,从码头侧面的一条暗道撤离,消失在夜色中。
……
落凤坡,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