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国贼,血我冤屈,重振赤羽军魂!”
当最后几个字从秦望舒颤抖的唇间吐出,祠堂内死寂无声,连火把爆裂的轻微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那不是一封信。指尖触碰到的,是早已干涸的血迹,粗糙的信纸仿佛还残留着十年前的绝望与决绝。
那是秦啸将军的骨头,是赤羽军三千忠魂未干的血。
十年。
他们背负的根本不是逃兵的耻辱。
而是将军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一道,活下去的军令。
他们不是被抛弃的棋子。
那场所谓的“兵变”,是他们的主帅,亲自为他们铺就的……一条生路。
“不……”
“不可能……”
张雷喃喃自语,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无法接受。
他磨了十年的刀,饮了十年的恨,就是为了戳穿那个“忠烈”的虚伪面具。
可现在,这封血书,将他十年的信仰撕得粉碎,变成一出荒唐至极的闹剧。
他恨了十年的人,是救了他们所有人的神。
而他引以为傲的父亲……竟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执行者?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张雷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秦望舒,声音嘶哑地咆哮。
“是你伪造的!你想为你那个沽名钓誉的父亲翻案!你休想欺骗我们!”
他身后的村民们,也被这颠覆性的真相冲击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地跟着附,用虚张声势的叫喊来掩盖内心的崩塌。
“对!肯定是假的!”
“将军怎么可能让我们当逃兵!他亲口说的,死战不退!”
“我们凭什么信你一个外人!”
质疑声杂乱无章,刀枪再次举起,却没了先前的杀气,只剩下茫然的颤抖。
然而,那些站在后排的老兵,却死一般地沉默着。
李根早已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他看着那封血书,看到的,却是十年前,将军决绝的背影。
“是真的……”一个断臂老兵,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用仅剩的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记起来了……那天晚上,张副将从主帅大帐出来,眼眶是红的……他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擦拭着将军的佩刀。”
“我也记得,”另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兵捶着胸口。
“副将带我们冲出北门时,曾勒马回望,对着南城墙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将军……”
“将军啊——!”
被谎言尘封十年的记忆,一旦被撕开裂口,便如山洪般奔涌而出。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剜着每个人的心。
那不是一场兵变。
那是一场……悲壮的诀别。
“李叔!你们糊涂了吗!”张雷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些他从小尊敬的长辈,“你们怎么能被她三言两语就骗了!我爹他……”
“住口!”
李根猛地回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给了张雷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根指着张雷的鼻子,枯瘦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