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如意这句话落下后也恰好来了一阵夜风,吹得篝火摇曳、背后森凉的。
吓得周别脸都白了,但愣是没敢多动一下。
乔如意也只是看见了那一下,之后就看不见了。行临没怀疑她的话,听了她描述后,他微微点头,抽出狩猎刀纵身跃下土坡,到了那片空地上。
见状,乔如意也打算下来,被行临阻止了。“待在上面。”
乔如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又觉得周围有说不上来的诡异,下意识脱口,“你小心。”
行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笑,“好。”
再转脸时,眼中笑意消散,一抹狠戾之色悄然蔓延眸底,就见他单膝抵地,将手中的狩猎刀狠狠扎进沙地里。
霎时,冰蓝色的光从狩猎刀扎下的位置迸射,以极快的速度在整个地面上蔓延开来,像是迅速结冰了般,寒气袭来。
光亮耀得眼睛睁不开,乔如意几人都下意识地一抬胳膊遮眼。
可下一秒就听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像是从沙地里钻出来的,又像是从周围夯土里渗出来的,总之从四面八方而来,似无数根针直穿耳膜。
陶姜三人忍不住捂住耳朵,乔如意站住土坡之上,她强忍着没遮耳,这才确定这鬼喊鬼叫的动静何来。
就是那片空地,暗河的位置。
像是行临的狩猎刀扎疼了地下的冤魂似的,它们歇斯底里地大叫、没命嘶吼,似乎想挣脱又挣脱不掉。
原来啊。
乔如意觉得耳膜生疼得很,紧紧攥着昆吾,手心都被铬疼。
与此同时她只觉刀柄处开始微微烫手,低头一看,竟是南红里的小丧丧,它在里面不停地乱动乱撞,像是也疼得受不了似的。
大吃一惊。
正想遮住刀柄南红,就见小丧丧一下从刀柄处钻出来。乔如意眼疾手快想抓住它,不想抓了个空,就见小丧丧冲着行临就过去了。
乔如意情急,“行临!”
行临一转头,就见一道光亮冲过来,他腾手一把抓住,小丧丧一下被他攥在手里。
乔如意心一提,“别伤它。”
她这声又急又促,但也不清楚行临有没有听到,因为他紧跟着就将刀尖又往深了狠狠一扎,耳畔的哭嚎声几乎就成尖叫,不但刺激耳膜,就连头皮都像是被钢针穿透似的。
乔如意承受不住捂耳,抬眼再看,被冰蓝色寒光覆盖的干涸河道竟渗透出一层黑沙,黑沙像是覆盖了什么东西,隐隐地开始浮现。
她放下手又往前走了两步,没法再往前,只能死死盯着黑沙之下若隐若现的东西。
陶姜他们也快步上前,周别愕然,“什么东西?”
像是人形的东西开始缓缓上浮,黑沙簌簌而走,四面八方的惨叫声似乎小了些。
“不会是游光吧?”陶姜一惊。
沈确马上反应过来,“不对,游光只是一只,河道里好多人形的东西!”
不是人形的东西!
就是人。
当黑沙顺着那东西的弧度簌簌落下后,乔如意也看清楚了河道上的究竟是什么。
确切说,是人的尸骨。
不止一具。
竟是数不清的骸骨一具具从暗河里“涌现”出来,森森白骨在冰蓝色的寒光下也都泛着寒光,各种姿势都有,能看得出死前的痛苦状。
陶姜愕然,指着暗河的手指头都在颤,“怎、怎么这么多死人!”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似被光亮点燃。乔如意心一提,定睛一看竟是众多散游,从四面八方而起,疾速冲向行临。
就像刚刚的小丧丧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数量众多。
乔如意见情形不妙,一个利落纵身就冲下土坡,手中昆吾快速出鞘,及时抵住冲向行临背后的那些散游。
“如意!”行临没料到她能冲下来挡散游,面色一惊,手中狩猎刀一抽,用力一挥,与此同时伸手一把搂过乔如意。
锋利的刀气生生将俯冲上前的散游一劈为二,散游们痛苦扭动。
乔如意的昆吾杀伤力没有狩猎刀大,但锋利的刀芒能将逼近的散游驱散,只是她没想到散游们的力量这么大,对冲的一刻她踉跄一下,幸好有行临搂了那一下。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背,与他正好形成了全视线的抵御。
被昆吾抵挡的散游们似乎愤怒了,再次朝着乔如意袭来,乔如意眼色一冷,再次执刀抵御。
给行临争取了解决前方散游们的机会。
紧跟着狩猎刀的寒气直逼身后而来,冰蓝色寒光犹如锋利钢针,倏地穿透散游们的身体,散游们瞬间支离破碎,化作无数光亮极速而去。
河道上的黑沙开始不停下陷,直到在沙地上消失,竟是一粒黑沙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但满地的骸骨还在,都是很完整的一具具骨架,能看得人头皮发麻。
一切像是结束了。
沈确见状赶忙下土坡,陶姜和周别也没在原地待着,紧跟其上。
行临一把扯过乔如意,目光明显紧张,口吻却是严苛,“谁让你下来的!”
乔如意攥刀子都把手给攥麻了,加上刚刚浑身都绷着劲,被行临冷不丁这么一扯,脚就没站稳,就结结实实地扎他怀里了。
她暗呼,下意识抬头看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余光未散,她眸光似星,盈盈发亮,看得行临心口一紧,再开口时嗓音就低下来——
“我不是训你,刚刚太危险了,万一受伤了呢?”
这番话是真情流露,他眉眼也柔和了下来,似冰雪在他眼尾处悄然融化。
沈确在旁翻了个白眼,还真是……人乔如意还没说什么呢,他自己倒是立马软和下来了。
乔如意看出他眼里的担忧,毫无遮掩的。她心底有丝丝缕缕的甜意,清清嗓子,“就是有危险我才下来的。”
刚刚散游们相当于四面夹击,他又没有三头六臂。
沈确作为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说,“刚才要不是如意及时出手,你就后背受敌了。”
行临何尝不知道?
他凝视乔如意,“昆吾对游光的杀伤力不及狩猎刀,关键的时候你要先顾好自己。”
“我都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很惜命,放心吧,帮你之前我心里有数。”乔如意说了句。
行临听出她的言不由衷,低叹,“是吗?”
他拉过她攥刀的手,大家这才发现她的手通红,愕然。
陶姜心疼,“怎么会这样?”
行临说,“这些散游被数百年的执念滋养,力量远胜于寻常散游,所以如意在抵挡散游的时候极可能会受伤。”
乔如意这才恍悟,“怪不得呢。”
她在九时墟接触过散游,大抵都是温和无害,像是小丧丧,很有思想,但不会害人。
可就在刚刚她以昆吾抵挡这些突如其来的散游时,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劲力席卷而来,她轻敌了。
行临看着她,又气又笑的,“才后知后觉?”
乔如意将昆吾插回腰间,甩甩手,松缓了一下,“那也要交手才知对方深浅吧。”
这话差点给行临气出内伤。